晚上,躺在被窝里,信枝提出了要求。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
但那一夜的信枝从丈夫稳重的怀抱中逃了出来,一丝不挂地躺在陌生的地方,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剧烈气流在她身边卷起旋涡。一切空想都化作实体袭来,手指关节粗大的浩市一次又一次紧紧抓住信枝的身体,手指在信枝的皮肤上留下数个红黑色的斑痕。
腹腔深处汩汩涌上的温暖泉水让信枝沉溺其中,即将融化。就在那样的夜晚,十七年间什么都没发生的身体第一次蕴育了孩子。
落在伞上的雨声听起来很远,信枝就这样恍惚地注视着浩市。
自己究竟为什么扔了猫?猫只要被埋葬,就会得救,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无论做什么,无论逃向何处,婴儿的影子都会追随而来。信枝分明早就明白这一点。
浩市时不时从信枝的视线内消失,所有叶子都只滴下雨水。不久后,层层重叠的树干深处的阴暗中,肩膀魁伟的男人身影再次出现。他用脚尖搜索着地面,手拨开树枝,仿佛一边重复着奇怪的舞蹈,一边走回最初寻找的地方。
他大概找不到猫,信枝想。不知为何,这样的预感总是异常准确。她在大脑中描绘出气绝的小猫躺在枯叶下的样子,就像一个饱含水分的绒毛团。不知不觉间,伞下的信枝也已浑身湿透。
森林外的道路依旧明亮,但内侧早早就充满了夜晚的气息。信枝感到自己正好黏在这名为森林的昏暗水球的外侧。就像那忘我地黏在沾满雨水的树干上的小猫,信枝也抱在森林上,不觉间就想把整个森林都放进空洞的腹腔内。
浩市看起来已经使出浑身解数,直挺挺地站在信枝最初指向的地方。或许是还没放弃,他缓缓地转动身体,观察四周,手掌抹了把湿乎乎的脸。随后他蹲下来,又抹了把脸,忽然两手着地。信枝以为他要趴在地上,却猛然听见他开始用猫的声音鸣叫。
喵。
浩市的头低得比腰还低,想通过垂下的树枝下方尽可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听到声音的小猫或许就会从某个地方翻滚出来——浩市带着徒劳的期待,叫了一遍又一遍。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