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7)

如果查理一世遵守了这一承诺,事态的发展就会像大多数保王党所希望的那样,迅速地平息下去。反对派中的激进分子已经对他们党派的命运感到绝望,日夜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准备变卖资产移民美国。已经展现在国王面前的美好前景突然阴云密布,他的生活因为灾难而变得暗淡无光,最后被送上了断头台,但这一切都归咎于他的言而无信和对法律的藐视。

事实上,虽然两派在议会中吵得不可开交,但好像国王对双方都十分厌恶,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虽然两党的组成不同,不过都爱好自由和秩序。顾问们的要求强迫国王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恣意妄为,他们谴责他的暴政、限制他的权力,甚至还惩戒他的亲信。实际上,他们虽然准备通过严格的程序来维护国王的法定特权,但若是让他们恢复温特沃思的彻底专横的政策,他们又开始因为恐惧而表现得相当审慎。因此,在国王的眼中,这些顾问都是蓄意扰乱社会治安的叛徒,只是在程度上与皮姆和汉普登有所区别罢了。

因此,虽然国王向保王党的领袖保证,没有他们的参与,他不会采取任何重大的行动,但仅仅几天之后,他就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国王小心翼翼地对他们隐瞒了这个决定,这种做法沉重地打击了保王党的领袖,让他们感到沮丧和羞辱。国王派首席检察官在上院的门口以叛国罪的名义逮捕皮姆、霍利斯、汉普登以及下院的其他成员。在公然违反了《大宪章》和数百年传承下来的惯例之后,国王仍不满足,亲自带领着武装人员,想在议会逮捕这几个反对派的领导人。

但他的行动功亏一篑,在查理一世闯进议会前不久,那几个人已经离开议会。一种强烈的厌恶情绪突然在议会和整个国家蔓延。国王的忠实支持者认为,由于听信了王后和朝臣别有用心的建议,国王在这件事中的行为草率、言行失检。但议会普遍认为他的罪行远比这些指控严重,他们强烈谴责国王的行为。恰恰在这个时刻,由于苛政而疏远他的臣民带着受骗和低落的情绪回到他身边。国王严重侵犯了民众挚爱的权利和议会的特权,违反了陪审审判的基本原则。他用行动表明了他的观点,他认为所有反对他专制独裁的行为都是犯罪,需要用暴力才能解决。国王不仅违背了对议会和人民的承诺,而且对自己的亲信也背信弃义。他制造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麻烦,差一点在下院引发流血冲突,那些在下院占统治地位的人认识到,不仅他们的权势和声望,就连他们的生命和财产都取决于他们正在参与的这场斗争。反对派对抗王室的热情马上又高涨起来,在国王引发愤怒的那天夜里,伦敦城内全民皆兵。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通往首都的道路就被数以万计的自耕农围堵了,他们戴着印有支持议会标语的帽子,向威斯敏斯特宫奔驰而去。在下院,反对的浪潮立刻势不可挡,声势史无前例的壮观,反对派以超过一半的压倒性优势通过了一项决议案。民兵的队伍不断壮大,在威斯敏斯特大厅巡逻,王宫的大门被愤怒的人群层层包围,他们的讽刺和咒骂甚至在会客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王室的那些绅士根本不可能把他们赶走。如果查理一世继续留在风雨飘摇的首都,议会很有可能通过一项主张,虽然表面上仍保持对他的尊重,实际上却把他当作政治犯看管起来。

查理一世慌忙逃离了伦敦,在人民对他进行可怕而难忘的清算之前,再也没有回来过。议会中的争论持续了数月之久,两个势不两立的政党互相指责、争论不休,任何达成和解的想法都是痴心妄想。查理一世终于为他的反复无常、言而无信付出了代价。如今他做出任何承诺都无济于事,只能祈求上帝来见证他的真诚。任何条约或誓言都无法改变反对派对他的不信任,他们确信,只有当他彻底无助的时候,他们才能安全无虞。他们不仅要求他放弃那些违反习惯法和背叛自己承诺所得来的权力,还应该放弃那些英王固有的权力。未经议会同意,国王不得任命官员,不得册封贵族。最重要的是,虽然从人类诞生之日起,国王就拥有最高军事权力,但现在国王也必须放弃这项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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