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被掩盖的经济价值(16)

诚然,瓶装水确实体现了人对水所迸发的创造力。我们这一代人靠喝自来水和泉水长大,现在居然每周喝掉10亿瓶瓶装水,而且,我们还养育着对自来水不屑一顾、对泉水心存疑虑的下一代。我们如今喝的瓶装水比牛奶还多。每月交的一切费用,大到有线电视费,小到微波炉用的电费,都会触动我们的神经,可我们却早已习惯掏大价钱—相当于汽油费2~3倍的钱—去买可以在家里水龙头接到的免费的自来水。

我们极易将瓶装水看作水行业里一种令人痴迷的副产品。虽然被视为消费品的瓶装水的销售量大得惊人—美国人均每天喝掉的瓶装水数量是1976年时的18倍,每个美国人,不论男女老少,平均每月喝17瓶矿泉水,可实际喝掉的水量倒不大。2009年,美国商场的货架上总共卖掉了84亿加仑水,相当于人均每年喝了27加仑。假如你全年只洗一次澡,这些水几乎是洗澡用水的两倍。事实上,美国的供水系统每天大约漏70亿加仑水量,所以,给家家户户供水的水管在30小时内漏掉的水量都超过美国人每年在商店买的瓶装水水量。

不过,瓶装水还真不稀奇。在某些方面,它甚至都不属于人们所熟知的自来水行业,只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用水现象。虽然你能随口说出其他领域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革,从汽车的发动机,到厨具的革命,再到舒洁面巾纸的“技术含量”,可是自来水行业不景气已有40年。如果在过去的40年里,非要随口说出令大家赞赏的有关自来水的改革,那么,你一下会想起取自岛国斐济、用漂亮的方瓶子包装的冰镇水(放在7–11便利店的冷藏箱)。比起双冲马桶,瓶装水更受人热捧,被奉为至宝。

走近任何一家位于郊区的大型超市的卖水区通道—这种通道在30年前根本没有—你居然会看到来自三四个大洲的水,都是来自冰川的水(虽然已融化),还会发现添加了氧气的水。虽然IBM并不生产瓶装水,你还是会看见一瓶瓶将电解质加到“爽口”的智能水。在过去的30年里,比起缔造低流速的喷泉式饮水机的神话,瓶装水果真更加创意非凡。

可是,瓶装水只是真实的水行业中一种虚幻的哈哈镜现象,它微妙地令我们对自来水的信心渐渐丧失,还滋生了错觉,即瓶装水还是更放心,更卫生,或更易于健康。其实,自来水的管理和监测比瓶装水更为严格。我们的三大瓶装水品牌—雀巢的优活、可口可乐公司的达萨尼和百事可乐公司的阿夸菲纳占据了整个瓶装水市场的20%的销售额—也无非是城市用的自来水,经过再次净化,为给消费者省事重新包装而已。

瓶装水也日渐削弱了财政和市政部门对放心的公共供水系统的承诺。当市民一直在超市买瓶装水喝时,他们为什么要接受日日上涨的水费,为什么要对供水系统的法律条例投赞成票?的确,喝瓶装水给人的感觉是安全放心,这种错觉让人们渐渐习惯依赖它,这样就会演变为一种幻觉。2010年5月,波士顿供水系统的一条输水主管出了故障,波士顿市区的200万居民接到用水前将水烧开的通知,不仅做饭要烧开,洗碗也如此。可是,在开水令发布之后的几小时内,波士顿所有超市的瓶装水都被抢购一空。波士顿供水系统还能正常供水,人人却已感到冲马桶和洗澡用水吃紧;而所供的水只是在主水管出现问题期间不够卫生,用起来不够放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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