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度之民主(3)

古希腊人自然不会是最后一帮陷入欲望与自制两难抉择的人。事实上,不仅仅是普普通通的节食者,有拖延症的人、采花大盗们时常无法摆脱自制,许多哲学家、神学家、心理学家、经济学家,或是历史上一些观念特殊的思想家也同样深受困扰。圣保罗因自己身上诡异的冲动而追悔不已——“罪恶住在我的心里”——纵使他有着对美德的不懈追求,但这样的冲动也会让他有些恶行。中世纪基督教徒所畏惧的七宗罪,其中的五宗罪(暴怒、贪婪、懒惰、贪食、色欲)都是因缺乏自制力所致。大卫·休谟认为只关注眼前利益,缺乏长远目光是人类无法改变的本性,从众多的政治事件中便可窥见一斑。弗洛伊德,一个以现代的目光来压制内心的欲望、略显无意识的“建筑师”,但他本人却是个瘾君子,在他患口腔癌痛苦的十六年直至去世前都饱受手术的折磨,他仍然每天抽雪茄,面对诱惑,他也无能为力,或者说是他不愿违背内心意愿,最终害了自己。

社会愈发让自己在放纵享乐和约束之间左右摇摆。20世纪初的美国几乎成了酒鬼的天堂,美国的国家象征没有从秃鹰变为“小粉象”简直是个奇迹!在美国的声讨声中,政府下了禁酒令,有效遏制了豪饮、醉酒等现象的发生。犯罪、青少年未婚先孕等问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艾略特·斯皮策、约翰·爱德华兹、“老虎”伍兹因性丑闻导致个人形象一落千丈,人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正如美国社会学家加里·艾伦·范恩(Gary Alan Fine)所说的那样:“人们总是盲目相信‘黄金期’这一说法,其实这一说法带有误导性,昔日的女明星,并不像现在的明星那样,赤裸裸地向公众炫耀自己如何真空上阵,喜剧演员迈克尔·理查兹(Michael Richards)和老牌名嘴唐·伊姆斯(Don Imus)因中伤黑人的言论而备受指责,这提醒我们,即便你是科尔·波特,也不能相信‘万事成空’”。

若要选择一种可以代表美国特色的文体,那一定是长篇的讨伐文字,它源自一种类似于宗教信念的观点——整个世界终将下地狱,并在人类历史上一代代地传递下去。但这个世界不会下地狱,所以我用不着长篇累牍、歇斯底里地控诉这一切。人类的寿命逐年增长,暴力犯罪率已达30年来的最低点,大老板不会像以前那样,围着桌子和他(她)的秘书追逐嬉戏。美国人花费的大量金钱足可以拯救千百万亚洲贫困人口于水火。那里的百姓却没有道德上的苦痛折磨。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自由和财富衍生出诸多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学会把控自己的欲望。

人们在自制力方面的问题——已经愈发严峻,这些问题,是对生活在自由社会里的每个人最大也是最持久的挑战。人们曾寄希望于通过适度节制来防止私欲过度膨胀,但它快速爆发的程度早已超出我们所能控制的范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平衡内心,而是要在日常生活中管理好自己。在美国,每年大约有100多万人死于吸烟嗜酒、错食食物、过度放纵性欲等不良的生活习惯,这一数据,已接近全美死亡总数的一半。这些人大都明白这些不良习惯的危害,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对于诸如香烟之类诱惑的反应多有不同,常常纠结于要不要再来一根烟,或是再来块蛋糕,或是再来瓶可乐。纵观美国历史,没有哪一场武装冲突会造成如此多的人英年早逝,而现在的这场杀戮,祸起人类自身。血雨腥风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共造成40万美国人死亡,与现在的死亡人数相比,“二战”亦相形见绌。当今的美国人,头戴钢盔、身披法律和制度的外衣,似乎把自己武装得更安全了。但实际上,我们已经发起了一场慢性自杀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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