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记忆:自我辩护的历史记录者(7)

假如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改变,而只是想象自己发生了改变时,情况又会如何呢?记忆仍然可以帮忙。在迈克尔·康威和迈克尔·罗斯所做的一项实验中,106名学生参加了一项改善学习技能的项目,就像其他项目一样,该项目也是名不副实。开始时,学生们对自己的技能进行了评价,随后他们或者被随机分派科目,或者被列入候选名单。培训对他们的学习习惯或学习成绩没有任何影响。那么,学生们会如何为这种时间和精力上的浪费辩护呢?经过了3周毫无用处的培训之后,那些参加了那堂课的实验对象认为他们的技能应该有所提高,但客观数据却显示他们的功课做得并不好。他们会如何减少失调呢?3周以后,当要求这些实验对象尽可能准确地回忆他们最初对自己技能的评价时,他们进行了错误的回忆,所回忆起来的评价要远远差于他们最初所做的评价,这样他们就可以相信自己的技能有了提高,虽然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6个月之后,当要求他们回忆自己在那个科目上的成绩时,他们也进行了错误的回忆,他们认为自己的成绩比原来要高。而那些被列入技能培训项目候选名单的学生,他们没有花费任何努力、精力或者时间,也没有感受到认知失调或为任何事情辩护。由于没有歪曲记忆的需要,因而他们准确地回忆起了他们当时的技能评价和成绩。12

康威和罗斯将这种自利性的记忆偏差称之为“通过修正你原有的,来获得你所需要的”。在更为漫长的生命历程中,许多人会这样做:将自己的生活经历在记忆中变得比实际情况更差,以便从认知上对自己所取得的进步加以扭曲,从而感到自己目前的状态更好。13当然,所有的人都会渐渐长大、成熟起来。但是,一般而言,我们所取得的进步并不像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多。记忆偏差解释了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到自己改变了许多,而我们的朋友、敌人和爱人却依然如故。当我们在中学同学聚会时遇到哈里的时候,哈里向我们讲述着毕业后他所取得的进步,我们不住地点头并在心里默默念叨:“你不还是那个哈里吗?只不过是胖了些,更坦率了些而已。”

记忆的自我辩护机制,将成为令人着迷而又令人恼怒的人性的另一面,它不会向我们提供如何生活、如何做出决策、如何形成自己人生观的事实。我们在记忆的基础上形成的故事经常是正确的,但也经常会出现致命的错误。没有记住发生过的事情,是令人沮丧的;而记住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则会更加令人惊恐。我们的许多错误记忆是中性的,就像记不清到底是谁在为我们读《奇妙的字母O》,但有时它却会产生更为严重的影响。这不仅会影响到我们自己,而且会影响到我们的家人、朋友,乃至社会大众。

有关错误记忆的故事

1995年,宾札民·维尔柯米尔斯基在德国出版了《碎片》一书,该书回顾了作者童年时代在马伊达内克和比尔克瑙集中营里的可怕经历。该书记录了一名儿童亲眼见到的纳粹暴行,以及他最终被营救到瑞士的经历。《碎片》赢得了极高的赞誉,一些评论家将它与普利莫·列维和安妮·弗兰克的作品相媲美。《纽约时报》评论这本书是“令人震惊的”,《洛杉矶时报》称之为“关于大屠杀的经典纪实报告”。在美国,《碎片》获得了1996年国家犹太图书奖(传记和回忆类),美国行为精神病学协会因维尔柯米尔斯基对大屠杀和种族灭绝问题的研究而授予他海曼奖。在英国,这本书赢得了《犹太季刊》文学奖。在法国,它获得了“大屠杀备忘录”的称号。华盛顿大屠杀纪念馆还资助维尔柯米尔斯基参加了全美六大城市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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