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收入波动之间的差别也存在于政治系统中—事实上,正如我们在接下来的两章内容中将看到的,这种差别还可见于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为消除随机性所带来的结果相当于约翰的收入:清晰、稳定,但很脆弱。这样的收入经受不住大的冲击,随时可能变成零(如果约翰出生在一些福利型国家的话,可能还能领到一些失业救济金)。自然随机性带来的结果则更像是乔治的收入:经得起非常大的冲击,但也必须承受每天的波动性。此外,请注意波动性有助于改善系统(因此才会出现反脆弱性)。如果出租车司机或妓女在一个星期内的收入不断减少,这无疑向他们传递了有关周围环境的信息,提示他们应该去这个城市里客户常去的地方;如果约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收入,更会促使他们更新自己的技能,另谋出路。
此外,对自雇人士来说,一个小的(非致命的)错误可以传递出宝贵的信息,引导其采用更合适的方法;可是,对于约翰那样被他人雇用的职员来说,犯下的错误会被永久记录,提交人事部门存档。尤吉·贝拉曾经说过:“我们犯了错的错误。”—对约翰来说,所有的错误都是错的错误。自然偏爱小的错误(没有这些小错,遗传变异是不可能完成的),但人类却不喜欢错误,因此,当你依赖于人的判断时,你就只能任凭厌恶反脆弱性的心理偏见的摆布。
所以,唉,人类害怕第二种波动性,意图努力保护系统却无知地弱化了系统,或者泯灭了它们的反脆弱性。换句话说(这一点值得我们在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时再三强调),这种规避小错误的方法将导致下一次所犯的错误更加严重。
集权制大国类似于约翰的收入,而城邦制模式则犹如乔治的收入。约翰有一个大雇主,乔治则有许多小雇主,后者可以选择最适合他的最佳雇主,因此,在任何时候都有“更多选择”。事实上,表面上看上去很稳定的其实很脆弱;而给人以脆弱假象的其实却很强大,甚至具有反脆弱性。
你在一个系统中看到的波动性越多,其实它越不容易遭遇“黑天鹅”事件。现在,让我们用瑞士的故事来探讨这种理念在政治制度中是如何体现的。
列宁在苏黎世
最近,我在苏黎世一家由咖啡馆改建的高档餐厅里细究一份高价菜单,菜单上所标注的饭菜价格至少是美国同等质量饭菜价格的3倍。最近的全球金融危机让瑞士比以前更像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推动其货币大幅升值,可以说,瑞士是全球最具反脆弱性的地方,它从世界其他地方遭受的冲击中受益。我的朋友—一位作家告诉过我,当年列宁住在这里时,曾在这个咖啡馆里与达达主义诗人特里斯坦·查拉下棋。是的,就是这位俄国革命家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后被称为列宁,曾在瑞士小住过一段时间,绘制以中央集权的方式自上而下建设伟大的现代主义国家的宏伟蓝图,也可以说是一次最大的人类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