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毒物兴奋效应体现在生物个体从直接危害中受益,进化则发生在个体生物在外来伤害中灭亡,而将利益转给其他存活下来的有机体和未来的后代。
为了说明为什么有机体能借助于伤害而进化(再次强调,以一定程度为限),让我们来看看抗生素耐药性的现象。你越是努力杀灭细菌,幸存的细菌就越顽强—除非你能够完全消灭它们。癌症治疗也是一样:能够在化疗和放疗后生存下来的癌细胞往往繁殖得更快,并占据那些较弱癌细胞被杀死后留下的空白。
有机体即群体,群体即有机体
以群体而非个体的眼光看事物,以及“有利于后者的必然有害于前者”的想法是我在读了安托万·当尚有关反脆弱性的著作后萌发的。安托万·当尚之前是一位物理学家,之后转行成为遗传学家。他认为,我们在分析时需要考虑到一个事实,即有机体不是孤立和独立的,而是有层次和等级的。如果你用群体的眼光看问题,你就不能再将“毒物兴奋效应”和“米特拉达梯式解毒法”等视为反脆弱性的特征。为什么呢?我们再解释一遍这些概念,你就可以理解了:毒物兴奋效应是反脆弱性的一个比喻,此时,有机体直接从伤害中受益;而在进化过程中,在等级链条上高于某个生物体的其他生物体将从前者的损坏中受益。从外部来看,似乎是毒物兴奋效应,但从内部来看,却有赢家和输家。
这种层级是如何运作的呢?一棵树有许多分枝,这些分枝看上去就像小树;而大树枝又有很多较小的分枝,看上去像更小的树。这就是所谓“分形自相似”的体现。分形自相似是数学家伯努瓦·曼德布罗特发现的形态。很多事物都有类似的层级结构,但我们只从外部看到了顶层。细胞是由众多细胞间的分子构成的,有机体内则由众多细胞构成,物种又是由众多生物体构成的。有些物种的强化机制来自于牺牲其他物种,有机体的强化又需以某些细胞的死亡为代价,以此类推,无论最顶层还是最底层的层级,无不遵循这一规律。
举例来说,如果你每天摄入少量的有毒物质,那么根据当尚的理论,使你机体更健康的机制就是你的系统内部的进化,即坏的(弱的)蛋白细胞被更强壮,也更年轻的细胞所取代,而更强壮的细胞将会逃过一劫(或一些类似的运作)。当你禁食的时候,坏的蛋白质将首先被分解,并通过你自己的身体再生,这个过程被称为细胞自噬。这是一个纯粹的进化过程,自然选择、优胜劣汰。即使你不接受某些生物学理论(如蛋白质老化与细胞自噬),你也会相信,有机体内部的生存压力,在有机体遭受外部压力时,有助于其整体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