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恋人在电视节目“多纳休脱口秀”上露面两天之后,我们隔壁邻居家的五岁小孩过来问我:“所以,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当时,我们和隔壁这家人已经毗邻而居两年有余了。
“我是一个曾经是男生的女生。”我回答说。她听了很开心,还说我在电视上很漂亮。我谢过她,我们对彼此微微一笑,然后各忙各的去了。孩子们还是会提问的,我爱这一点。
成年人不会提问。成年人害怕问“你是什么?”,所以我们只问“你是做什么的?”,以此希望摸到关于对方身份的线索。在我们的文化中,性别身份仿佛是一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就像在一些文化中直呼其名被视为不敬一样。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也不会大言不惭地追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性生活?”除非事关工作,我们不能随便发问。关于性别与性,我们应该小心观察、自寻结论。
与直接提问正好相反,成年人用迂回的目光打量我以及和我一样的人,希望如此寻得答案。这就像阅读关于变性人和变装者的色情读物,看一眼内容就知道,作者一定是些从未见过我们、却对我们满怀想象的人。
地下色情文学是一整个美妙的世界。你可能已经略知一二,它们棒极了,比如《他是她的姐妹》(懂了吧?),或者《变装婚姻》,再或者《变装陷阱》。我自己最喜欢的则是《被蕾丝俘虏》,以及《他们让他爱上这口儿》。
在我曾经以色情电话接线员的工作谋生之时,这些书倒是小有帮助的,因为打电话来的很多男人要求暂时装成女人,或者他们想知道做一个女人以及女人之间发生性爱是什么感觉。他们好奇,女同性恋者在一起都“干”了什么。这些提问令人遗憾,它显示提问者对到底怎样才能取悦一个女人漠不关心。
也有另外一群人真的喜欢性别的暧昧不明,正是这种暧昧不明让他们来劲。我记得一群来看“杰拉德脱口秀”的水手,当我的身份被宣布之后,他们紧紧地盯着我,想要知道一些什么。我能感到他们的目光在我这个手术所重建的、激素所维持的女性身体上直打转。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他们?这样一个性征混合、性别逆转的身体为何能点燃那些火焰?我知道,这是让我来劲的事情!
多数情况下,人们好奇地观察,却并不发问,好在当今世上像我一样的人并不罕见。以变性人和变装者为噱头的脱口秀节目收视率连月攀升。此外还有扮装表演和模仿节目——尽管我们玩变装只是为了自得其乐,但它却出乎意料地大受欢迎,在你居住的城市或附近城镇没准儿就有一场这样的演出。诸如“这是帕特”一类的滑稽短剧(基于一个性别不详者的真实生活)在“周六夜间直播”时段非常火暴。关于该剧,此处按下不表。
如果我朝汇集着变装酒吧和单人脱口秀俱乐部的破败街区望去,流行音乐和电影都让我想起自己作为一个变性人的面孔。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不动声色地仰望我们文化中的耀眼巨星。我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我的一些朋友着实好奇迈克尔·杰克逊(暂且不论此人的其他话题)是否会变成黛安娜·罗斯①[1]。我还听说有人为麦当娜情人的性别打赌。而到底是什么让电影《哭泣游戏》风行一时?有意思的是,必定要等到和提问对象拉开距离之后,我们才会问出关于跨性别的问题——我们就是无法直接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