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人变成了哲学家(2)

这首作品分成四个很不平均的乐章,第一乐章的演奏长度,超过其他三个乐章的总合。然而一八四八年首演时,最长大的第一乐章竟然被肖邦省略了!原本的大型奏鸣曲,变身成了小曲。肖邦并不是对自己写的第一乐章没有信心,而是对巴黎听众没有信心,他显然认为加上了第一乐章,听众会觉得“这不像肖邦啊!”

是的,和《幻想波兰舞曲》一样,大提琴奏鸣曲加入了许多不同于过去肖邦的成分,更神秘些,更沉重些,也更深邃些。相形之下,华丽灿亮的部分减少了,原来的“诗人”似乎正在朝“哲学家”的方向转化。

我们在这两部作品中,看到了“如果”。如果肖邦活得久一些,如果他不在三十九岁英年早逝,那么四十岁后的肖邦,可能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样的作品?这样的“如果”当然也就揭示了更大的遗憾。肖邦正在蜕变中,他在跟过往巴黎式的艺术个性搏斗,一种新的音乐可能,在这两部作品中灵光乍现又乍逝。

创造出这种新可能,大提琴这种乐器和弗朗肖姆这位朋友,帮了大忙。至少前三个乐章,肖邦尽量做到了大提琴跟钢琴的平等互动。钢琴部分艰深,很不容易演奏,却谨慎收敛,与大提琴互相扶持共舞。第二乐章诙谐曲许多段落听起来像勃拉姆斯,和声极度紧密理性。第三乐章缓板,肖邦大胆地总共只写了二十七个小节,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晶,建构在单一的主题意念下,让钢琴与大提琴进行一次完整的对话,有头有尾有中腰,但除此之外别无枝节、别无赘肉。

终曲乐章速度加快,快板中钢琴的声量与音色变化,无可避免都压过了大提琴,原来融合的音乐又分出主客了,在钢琴狂放带领下,大提琴谦虚地陪伴走到终点。

这是一首学习大提琴演奏的学生必学必演的经典作品,不过比较麻烦的是,要在比赛或考试中选这首曲子表现,还真不容易找到钢琴“伴奏”呢!谁愿意练那么困难的肖邦曲子,只为了帮大提琴“伴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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