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倔强地看着我。
我不依不饶,目光顶了回去。
“我差十二万,找你借了两万,找放贷的筹了十万,周息五个点,现在已经滚成十五万了。你想听吗?就这样。”
“这么说,你扯那些客户印广告的幌子,就是骗我的了?”
她沉默,半晌,又说:“你想问的问了,我真的不想说了。你再问我就走了。” 我感觉内心像一条湿毛巾那样被扭曲,拧得出血水来。我不肯罢休,拽着她的胳膊,刨根问底:“你给我说清楚,什么事要这么多钱?!你找谁借的钱?!你怎么还?!”
她发火,大吼一声:“你管得着么?!”
“我就管!你给我戴多少绿帽子我都忍了,到头来你觉得你骗人还理直气壮?!”
“你说我给你戴绿帽子?就你以为的我和老林那些事儿?就凭他?我要真想来那一套,十个老林都摆平了!你要真说这个,你和邱天写的那么多信,信里怎么说我,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质问过你?”
我怒不可遏:“那性质都不一样,你怎么能放在一起比……你怎么偷看我的信?!”
她咬着牙,声音从牙齿缝里透出来,狠狠地说:“邵然你幼稚不幼稚,我一天到晚焦头烂额的事情是什么,你还在跟我纠缠骗你不骗你。放贷的说了,下个月还不了的话,就卸我妈的胳膊腿!卖肾卖身都得还!我愁的事情……你根本……根本……理解不了……” 她也坐起来了,双手捧着头,蜷起膝盖来,无声地哭,只见肩膀剧烈颤抖。
我愣住了。隔了很久,我好像被抽去了王牌的对弈者,软下来轻轻问她:“那你打算找谁借来还债?”
她泪眼蒙眬,哽咽说:“还能找谁?”
“到底谁?”
“老黄、老林他们呗……” 老黄是那个婚介网上钓来的客户,老林就是她那破广告公司的老板。
我心都碎了。说到底,我拼尽全力要她远离那些人,不过是彻彻底底的徒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帮她,到底是为了帮她,还是为了抵御自己内心的占有欲。
她从未属于我。从来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我看不见她的眼泪,但她的哭泣占据了我,以至于我完全忽略了去追问她到底为什么产生这样一笔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