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闲了,做梦都做得天马行空。清晨起来觉得梦境波澜壮阔,忘记了好可惜,于是提笔开始写。就这样渐渐写成了一种势头,依稀看到除了上课和晒太阳之外,命运还有别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在梦里。我将奇幻作品在互联网上贴出,刚开始挣不到钱,但渐渐有了一些看客。大学里我朋友不多,游冬最铁。他是富人家的孩子,父官,母商,生活优越,聪颖过人,长得一表人才,是天宠之命。
但极为罕见地,游冬为人还算低调,有大家风范,没什么纨绔之气,这是我们能交好的原因之一。读书的时候,游冬的父母经常邀请我到他家里度周末,几乎每个礼拜都去他们家,有时候和他女朋友一起。
游冬的家庭温文尔雅,有保姆负责做饭扫地洗衣。他的母亲长发微卷,穿黑色高领羊绒衫,驼色大衣,端庄雅丽,好像她的生活中,从未有烟火。
吃完饭,保姆洗碗打扫房间的工夫,她会和我们坐在客厅说说话,看几分钟电视新闻。他的父亲则戴着眼镜,在客厅一角看报纸。他们递一杯茶,互相要说“谢谢”。
我没有见过这样相敬如宾的父母,在记忆中,婚姻是漫长的战争,琐碎而暴躁,彼此毫不留情地中伤。我私下里对游冬说:“你父母真好,真和睦。”他说:“你是没有见过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 他父母好像总是不太喜欢游冬带回来的女朋友,对她们除了礼貌之外再没有一丝亲切,但对我却特别热情。我平时在食堂吃得很节省,不得不说,营养几乎都是他们家给补上的。临走的时候,必定还会给我塞上一大包水果、牛肉干之类。
大三的那年十二月,游冬休学即将出国,我陪他与各圈朋友吃了一顿又一顿饯行宴,还未曾单独聚过。
他离开的前一天夜里,我们找了一家清吧喝酒。已完全记不起来那家店叫什么名字,依稀记得暗红灯烛,仄仄长廊,门庭冷清。
颇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味道。
从此一别,各天各地,说什么永远的好朋友,都是假话。经历的差别,必然拉开我们。想到这个,我觉得失落,便只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半道上,有人呼叫他BP机好几次,他起身走到吧台去回电话——是个女生,与他话别,得知他在外面喝酒,说是要来。
她来了,坐下。那是我与柔山的第一次见面。游冬向我介绍柔山的时候,是兄弟般的方式,拍着她肩膀,介绍说:“邵然,我好兄弟;这位,尹柔山,高中同学,老朋友。”
我故意上下打量他俩,眼光满是狐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尴尬地大笑,直摇头,说:“想什么呢,真是普通朋友,真的。要真有什么,能让你见啊。”
我拍了他一把。那天我们三个喝得很开心,讲荤段子她也不避嫌,“咯咯”地笑。一个不小心,我的烟烫到了她的手。
多么老套的桥段,好像烂俗电视剧——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说了一万个,柔山很包涵地笑笑,没说什么,自己拿了一块冰在手指上敷。
游冬说:“这可不行,你得请人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