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高中同学,是个黑瘦、长脸儿、颇有风情的女孩子。她会唱海豚音,是学校的diva。她是学校里辨识度最高的人,因为全校只有她一个人戴金边大墨镜穿银色高跟鞋。我对她每次去食堂都要凹造型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她真是太形式主义了。
后来,她留给我们嚼口舌的机会越来越少,因为她不常在学校待着,而是参加名目繁多的各种比赛,比如“梦想中国”、“亚洲新人歌手大赛”、“青春丽人江滩行选美大赛”、“军民一家亲军旅歌曲大赛”,等等。奇怪的是,她每次都能在预赛或者地区赛得冠军,但是一进决赛就首先被刷。
我们从来没正式认识过,然而正式分别也已经有两年。我知道她仍在闯荡,在酒吧唱歌期待被挖掘,也一度想参选“红楼梦中人”,到处问别人自己适合演哪个节目,也经常计算自己已经
“混”了七八个年头,前面该还有几个年头。
对于她的“搏”,我既希望她早日出头,又会不无阴暗地想——天老爷呐,哪一天不会真叫她搏出位了吧?前几天,我看“名师高徒”节目,看到她唱海豚音时标志性的脸一扫而过,那是曾经的选手的败部复活,几十个选手搏杀一张复活卡。
直到这一刻,我才诚挚真心地祝福她成功,这样至少在屏幕上停留的时间久一点,能让人看得真切一些。
对信仰消费主义的青春,我给予有所保留的尊重。对于把青春本身就当做一件巨大消费品的人,我才是立正敬礼,表达最大程度的敬畏。世界因变老而日益壮大,未来缩小了。
——埃利亚斯·卡内蒂高三那一年,老师告诉我们:“想要成绩好,就不能交朋友!你们看看有哪个状元是一下课就三五成群地待在一起的?”
他的话,成为我青春期孤僻、行为诡异的启蒙和理论支撑。我的高中同学后来形容我说:“每次看到你,你都塞了个破耳机听个破mp3在破路上走。”
我每天一个人走路,一个人马不停蹄地吃饭,一个人在学校超市采购。后来,就基本上断绝了和同学正常的言语沟通。也许是因为我老是听着耳机,别人经常滔滔不绝地对我说了一大串话我才意识到,拿下耳机十分无知又无良地问:“啊?”于是人们渐渐地就不怎么找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