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清照正在京城。《癸巳类稿》中又说:“易安亲族,有为内夫人者,代进贴子。”
这便是清照为亲族代拟贴子词的事迹。清照的贴子词是:莫进黄金簟,
(不要送来金箔编的凉席了)
新除玉局床。
(检朴的皇上,已把曲腿的玉床撤掉了)
春风送庭燎,
(春风已经送来明亮的大烛)
不复用沉香。
(不用再燃烧沉香用以照明了)清照替人作这种“颂圣”的诗,黛玉也便要代笔了。“妹辈”都作七言时,偏黛玉与清照一般地作五言。且黛玉的杏帘诗,又与清照的贴子词使了同一道韵辙。便是黛玉诗的辞法,竟也与清照诗极尽一致:
清照说,因了“新除玉局床”,所以“莫进黄金簟”;因了“春风送庭燎”,所以“不复用沉香”。黛玉又说,因了“盛世无饥馁”,所以“何须耕织忙”。再说元妃看过宝玉的诗,一面赞赏,一面“又指‘杏帘’一首为前三首之冠”。这故事出在清照那《醉花阴》上。那词最末一段,原属千古佳句:
莫道不消魂,
帘卷西风,
人比黄花瘦。元人伊世珍在《琅嬛记》里说:
“易安以《重阳?醉花阴》词,函致明诚。明诚叹赏,自愧弗逮。”
清照是“函致明诚”。黛玉那诗也并未递于宝玉,原是“搓成个团子,掷在他跟前”的。偏宝玉也似明诚般地“叹赏”——“宝玉打开一看,只觉此首比自己所作的三首高过十倍,真是喜出望外”。
明诚的“弗逮”便是不及。宝玉的比自己“高过十倍”,也就是“自愧弗逮”了。
伊世珍随之又说明诚见词之后:务欲胜之。一切谢客,忘食忘寝者三日夜,得五十阕,杂易安作,以示友人陆德夫。
德夫玩之再三,曰:“只三句最妙。”
明诚诘之,答曰:“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正易安作也。宝玉没有如明诚一般“务欲胜之”,只是将黛玉诗与己作掺和一处,稍与明诚相仿。然元妃所评,就与陆德夫之言一般无二了:
元妃指黛玉那诗,赞之——“为前三首之冠”;
陆德夫由五十多阕中,单挑出清照那词,赞之——“只三句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