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是意大利的首都，也被誉为永恒之都。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城市像罗马一样，从建城伊始就一直作为都城，绵延至今。览遍风云变幻，历尽沧海桑田，罗马仍自岿然不动，屹立于台伯河岸。光荣归于希腊，伟大属于罗马。从罗马建成的那天起，它就同人类历史紧密相连，是西方及世界灿烂文化的发祥地。2500多年的悠久历史，来自远古的依稀呼唤，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让人为这个城市意乱情迷。
漫步于罗马古城街头，随处可见的是废墟石堆，但一点都不觉得突兀与杂陈。与那些精美绝伦、风格各异的雕塑拱柱，形成了一个露天博物馆，共同见证着古罗马曾经的光荣与辉煌。拜占庭式、巴洛克式、罗马式、哥特式等各式建筑让你应接不暇。总之，你能想象到的欧洲主要的建筑风格，在这里都能找到它的巅峰巨作或发源雏形。或许在这里邂逅一段浪漫情缘远不如邂逅大师作品来得这般容易。你不需思考，不必期待，更不用等待，米开朗琪罗、拉斐尔、布拉曼特等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杰作就会与你不期而遇，让你措手不及，目眩神迷。这种感觉在佛罗伦萨（Florence，意大利语Firenze，徐志摩首译“翡冷翠”；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来得更加强烈。让你一如走入艺术的宝库，美不胜收，叹为观止。与法国金碧辉煌的凡尔赛宫所不同的是，这巨大的艺术宝藏（尤其是雕塑作品）是露天的，没有入场券的人同样可以欣赏到人类智慧文明的结晶巨作。
7月10日抵达罗马，本以为可以避开北京城的炎炎夏日，没想才出烤炉，又入火炕。欧洲今年遭遇了百年难遇的酷暑。据香港《文汇报》12日报道，欧洲酷暑已致多人死亡，部分地区供水短缺。我和家人正好赶上这时节。更让人恼火的是，除了意大利，其他欧洲国家酒店大多没有空调（欧洲夏天正常平均温度不会超过30℃），致使我们又累又渴，汗如雨下。而我就在这似火骄阳下，感受西方文明。或许艺术的温度，正如夏天。我在意大利感受艺术的力量，在奥地利体味艺术的美妙，在法兰西享受艺术的奢华，在德意志领略艺术的深沉。高温使我的思维滞缓，但依然阻挡不了我求索的步伐。圣彼得大教堂、君士坦丁凯旋门、古罗马斗兽场、威尼斯广场……尽管有些走马观花，但浮光掠影的画面却永恒地留在了我的心中，一如这永恒之都罗马。
走在君士坦丁凯旋门外的街道上，看着匆匆的车流人流，感慨万千。也许意大利受西方金融危机影响至深，一时经济难以复苏；也许罗马城随着罗马帝国的衰亡本就变得如此颓靡，缺乏生机。不要说难以同法国巴黎的凯旋门，“世界第一大街”香榭里舍大街并肩媲美；单就清冷的街头、稀少的车流、落寞的人影也让人由衷感觉到英雄不再，美人迟慕。当年恺撒大帝南征北战，不断开疆拓土，从西方古典文明的摇篮——地中海直至欧、亚、非三大洲，罗马的通衢连接了整个帝国，将文明的种子播撒到世界各地。令人叹服的是，被恺撒侵略或奴役的民族并不以此为耻，反以之为荣，因为这代表着文明的进程，代表着这方土地接受了先进文明的洗礼。这是怎样的战绩，这是怎样的英雄？让敌人为之倾倒匍匐，让仇人也能心悦臣服。或许这正是《孙子兵法》所谓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也无怪乎其后人对恺撒推崇倍至，谓恺撒之后无英雄。
没有更多的闲情逸致去感受西班牙台阶的悠然，破船喷泉的率性，圣三一教堂的肃穆，公主与平民邂逅相爱的浪漫“罗马假日”。因为这个城市背负着太多历史的重担遗迹，记载着无数的荣辱沉浮。法典镌刻出帝国的荣耀，诗文充满了人性的光辉，雕塑烙印下文明的结晶，传说标志着精神的永恒。或许罗马人还有别的消遣，但历史记住的，只是血腥的角斗。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折射出古老罗马剪影的凄美与冷艳，永恒之城最后的繁华与苍凉，忧伤而怅惘，遗世而独立，映衬着亚平宁半岛的一米阳光和地中海上轻柔的微风。西罗马，东长安。永恒之都罗马有2500多年作为都城的历史，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都无法比拟的。然而从建城史来说，罗马并非历史最久远的。仅中国的西安（古称“长安”）就有3500年的建城史，其建都史是1200多年。如同多年前我在西安演讲时写下的随笔：置身于黄土高坡，漫步在千年古都，飞扬的尘土告诉我粗犷是这里的特色。阿房宫上，独立寒风，兰池的清波让我明白孤寂是智者的财富……一日之内，一宫之间，气候的变化竟如此无常，正如朝代的更替，正如世事的变迁。尽管始皇的传奇仍然依洄在这古老的土地上，尽管盛唐的荣光仍然依稀可见，然而，它毕竟流逝了，如昨日黄花，一去不返。我们也许只有在杜牧的文章或李白的诗篇中来追寻它的踪迹，来猜测它的景象，来想象它的辉煌。罗马更是如此。罗马帝国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荣光已不复存在。帝国领地无限扩张，横跨欧、亚、非三洲使地中海成为其内海的辉煌只能是历史的一页，珍藏于高阁。我们从残垣断壁中感悟它的沧桑，从精美绚烂的雕塑、镶嵌画和壁画上品味它的瑰丽，从恺撒大帝的《高卢战记》里想象它的辉煌。但是，这一切真的只是昨日黄花了。我迷失在罗马的前生今世里，我在远古与现今的时空交叠中彷徨，似梦如幻。兴衰难料，荣辱无常。此种无常也正如人生的聚散，缘分的来去，行迹过处如那海滨初度的海潮渐次地消翳，只剩下一些让人遐思的海砂偶尔地回响。
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中国正处于秦汉文明。《后汉书·西域传》中称罗马人为“大秦”，说“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将罗马与中国类比，足见汉代人对罗马的高度重视与认知。据史书记载，东汉时班超曾经率团出使罗马，行至波斯湾时因渡海困难而折返。2000多年前，代表着当时世界文明最高成就的秦汉文明与古罗马文明遥相呼应，相映生辉。一个属黄色大陆文明，一个属蓝色海洋文明，雄踞在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分别代表着东西文明的巅峰。文明之所以不朽，在于承传，在于继承的基础上发扬创新。令人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中华文明似乎忽略了这一点，我个人以为，在保护和继承优秀文明遗产上，我们远逊于欧洲诸国。意大利、奥地利、法国、德国等国大城市建筑上各成风格，但都有着共通或共同的一点。那就是努力维护或修缮着城市的旧貌。它们沿袭着过去的建筑风格，在原有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建筑可以自然坍塌，但不准人为破坏。在保持旧城的原有风貌下，建设开拓新城，以适应时代发展的步伐。因为那些旧颜见证着历史，体现着本民族独有的特色。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或许，这点我们应当学习下罗马。如果说罗马城是一堆石头，那也是一堆伟大、光荣和与众不同的石头。这才是罗马永恒魅力之所在。一个时代的蓬勃朝气总是短暂难留、稍纵即逝的，然而定格在诗篇中的气象却将永远留存、世代相传。一个人的如花青春总是匆匆而去、难以挽留的，然而凝聚在文字中的精神却将常驻其间，长相依伴。所以，我试图用文字记录下我心灵的历程，收藏这一路的风景。
附：
1、圣彼得大教堂：圣彼得大教堂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罗马基督教的中心教堂，欧洲天主教徒的朝圣地与罗马教皇的教廷，位于城中之国梵蒂冈。
2、梵蒂冈：梵蒂冈是世界上最小的国家。面积0.44平方公里。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城西北角的梵蒂冈高地上。领土包括圣彼得广场、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宫和梵蒂冈博物馆等。
作于2010年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