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第三章 亡国奴（8）

满洲国是戳起来了，但是，东北大地抗日的浪潮仍然风起云涌。东北军主力部队撤到了关内，但是，余部、残部有的由观望而附逆，有的则由观望而奋起抵抗。民族大义面前，土匪武装纷纷扯起抗日大旗。南满有老北风，北满……其中就有刁乐山。力量有限，刁乐山是不敢大折腾的，也怕日本人集中兵力对付自己。日本人要以华制华，招降纳叛，就注意到了刁乐山是个人物，可能驯服成为大日本帝国的鹰犬。关东军特高课与哈尔滨日军特务机关派人联系刁乐山，开出了归降条件：归降后刁乐山做满洲国军的团长，驻防哈尔滨。刁乐山说考虑考虑。过不久联系人二次上山问考虑得咋样。刁乐山说，条件是不错，但是怎么样能相信是真的呢？联系人说，关东军特高课的人可以在一个叫徐家窝棚的屯子与刁乐山见面面谈，不知道大当家的肯不肯赴会。如果大当家的接受归降条件，关东军大佐板垣征四郎将会在哈尔滨接见，而且说不定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还要接见呢。特别提到了马占山，江桥抗战的英雄，日本人却让他做了满洲国军政部的总长。刁乐山内心中嘀咕：“马占山啊马占山，半吊子的英雄！”刁乐山告诉联系人，将前往徐家窝棚赴约！调侃地说：“希望别是给我老刁摆下的什么鸿门宴！”联系人说：“大当家的赴约，是求之不得的事，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摆什么鸿门宴呢！”刁乐山也合计了，如果日本人摆鸿门宴，那往后还能招降谁呢？还有谁会相信日本人呢？带了四个人前往徐家窝棚。倒是也想多带人马，可是怕日本人起疑：你刁乐山要干啥？日本人选了一户普通人家的宅子见刁乐山。大户人家深宅大院的，也是怕刁乐山起疑。联系人在屯子前等候来了刁乐山，引到了那户人家，引荐给了特高课的一位少佐。少佐和刁乐山好像早先就熟识似的，亲热得不得了。但是，院子里是立着六七位日本兵的。少佐请刁乐山进了屋。往屋里进的时候，刁乐山的头发是立起来的，想到了擒贼先擒王，提防着随时要被埋伏的人拿下，预备着随时抽出腰际的双枪。鬼子少佐盘膝坐在了大炕上，而刁乐山偏腿坐在炕沿，炕上放着饭桌，饭桌上放着两大碗白开水，少佐请刁乐山喝白开水。少佐说，谈事的重要，改日会在哈尔滨好好地设宴款待。刁乐山点头，说没错，谈事重要。少佐的中国话说得很溜。那先前的联系人站在地上，似乎想要充当翻译的角色，可是，就没他插嘴的份，就尴尬地陪着笑，笑给少佐，笑给刁乐山。不能说刁乐山就没憧憬过做满洲国军的团长，耀武扬威地晃在哈尔滨，那当然比躲在深山老林里做土匪威风八面。而且有马占山在那做样子呢。马占山何许人，都跑鬼子那儿了，都被鬼子招安了。我刁乐山何许人，还绷个啥？但是，前来徐家窝棚的时候，其实也是没拿准主意的，对于鬼子到底是真招安还是假招安也是忐忑的。鬼子少佐谈得高兴，吩咐先前的联系人让房东给杀只鸡，要小鸡炖蘑菇，要和刁乐山喝酒。还特地吩咐，要给房东钱的，要多多的。鬼子少佐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态度谦恭，刁乐山眯缝了眼睛，看到的是归降后的自己，在日本人面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态度绝对地谦恭，因为你是奴才，亡国奴！而自己的脊梁骨将被千人指万人戳，因为你是汉奸！你将背负汉奸的骂名！背负汉奸的骂名，威风何来？有也是鹰犬的威风！那是人家日本人的威风！刁乐山啊刁乐山，你咋就坐在了日本人的面前呢？鬼使神差地咋就坐在了日本人的面前呢？院里拴了房东家的一头驴，拴在戳在地里的一木桩上。街上驾驾地吆喝，一头驴拉着车经过。院里的公驴想扬起头来嗷嗷地叫，可是缰绳阻碍了头的扬起，你倒是再凑近点木桩啊，那样缰绳的长度就足以让你仰起头来嗷嗷地长叫，跟拉车的母驴先抒发下爱情。公驴急了，就后退拽缰绳，猛地一拽，把木桩拔了出来，木桩咣当倒地，公驴拖拽着木桩咣当咣当地跑出了院子，追赶母驴而去。刁乐山怕被算计的弦本来就一直绷着的，听到第一声咣当就腾地紧绷，再听到接连的咣当咣当就以为鬼子下手了，腾地站起，唰地双枪在手，不走门，鬼子算计你肯定堵的是门，跳上大炕，撞碎了纸窗，跃出，在地上翻滚而起的时候大叫：“动手啊！”院里的鬼子和土匪本来被叫驴发情的场景吸引，突然屋里头跃出了刁乐山，还嚷着动手，就以为屋里头发生了啥变故，就都抄家伙混战。刁乐山噌地上了自己的马，一枪打断拴在枣树上的马缰绳，拍马驰出了院落，这时候才想到该顾及下手下，回首，院内枪声不断，知道回去也是送死，长叹一声，继续奔逃。院内，鬼子乘马追出，向刁乐山射击。冲出的鬼子少佐在后面咆哮：“消灭刁乐山！消灭刁乐山！”跨马追出。刁乐山边逃边转身射击，先射击少佐，一次次地射击，终于射中，少佐落马。追击的鬼子在刁乐山的射击下不断减少，当就剩下两个鬼子的时候，刁乐山弹尽，就只有狂逃的份。而鬼子的子弹不时从耳畔擦过。鬼子也怕遭刁乐山算计呢，来的人虽然不多，但绝对是精挑细选，少佐消灭刁乐山的命令被手下毫不含糊地执行。十万火急之刻，刁乐山发现了王老大，赶忙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