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一郎过世后,茉莉变得沉默寡言。既然没有谈心的对象,茉莉不懂究竟为什么、有什么必要说话。喜代和阿新也变得沉默寡言,因此茉莉的变化对他们而言,反而感到轻松吧。然而,不太跟旁人讲话的茉莉,独自一人时经常自言自语。有时是单纯的自言自语,有时当然是在对哥哥讲话,然而这其中的区别,连茉莉自己也分不清。
原本就很讨厌的小学,而今似乎成了收容所,或者说是家畜栅舍。去那里是一件苦差事,但为了摆脱哥哥不在和父母悲叹的家中重压,只好逃去那里。
茉莉对河堤滑草已经没了兴趣。去糖果店买零食吃、爬竹竿、在空地玩耍,也都没兴趣了。
“想起阿总会很难过吧?”茉莉知道,从糖果店的老婆婆到附近的大人们,大家都这么说。
“跟个白痴似的。”于是她低声嗤笑。她连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总一郎,因为她连一瞬间都没有忘记过他。她随时都能感受到哥哥的存在。正因如此,已经没有必要去河堤、空地或糖果店了。总一郎不想去的地方,有什么必要去。
祖父江九后来回避茉莉,逐渐和她疏远了。
可能是因为茉莉见到他总是要问,“阿九,我哥跟你说了什么?”或是,“那天你看到了什么?”阿九感到很烦吧。然而另一方面,阿九却也经常脸色苍白地嗫嚅:“现在总哥就站在你的旁边。”
与其说是回避,看起来更像畏怯。
哥哥死后,茉莉在哥哥的房里睡了一阵子,后来终究被爸妈禁止了。
“这样太不健康了。”喜代说。
但茉莉不懂,为什么健康是好的。而且还交代她,不准碰总一郎房里的东西,但茉莉偷偷将收音机拿出来,在自己的房间听。
边唱歌边跳舞的“游戏”忽然停止了。因为这是总一郎不在时,茉莉“一个人的游戏”。而今茉莉一直和总一郎在一起,就不敢跳舞了。
阿新待在大学的时间越来越长,喜代也没有再苛责他,过去很喜欢的野餐和兜风也都不去了。喜代将全部精神花在植物上,无论院子里或房里永远一片绿。
“无所谓。”茉莉经常如此对哥哥说,“反正我们一点都不在乎。”
在茉莉眼里,不仅家中变了,连学校、堤防、河川,整个城市的样貌都变了。一切都变得疏离且陌生,以前那个充满生气迎接我们的世界,变成平凡无趣的风景。风已经不再发光,天空不再清澈湛蓝。这里变成到处可见的地方城市。
在这个城市茉莉升上私立女子中学,变成温顺不起眼的少女。
“我回来了。”明知房里没人,茉莉还是习惯地说。进入这个阳光照不到的公寓一室,脱下新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