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啊唱歌(11)

两人就照着这个姿势静静不动,总是总一郎先睡着。茉莉听着总一郎规律的鼻息,心想:这世上我比谁都爱哥哥,哥哥会保护茉莉。

茉莉屏气凝神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哥哥,然后偷偷摸他的耳朵。茉莉觉得哥哥的耳朵很漂亮。从“耳朵”这个字得以想象,茉莉认为大概所有的耳朵里,再也没有比总一郎的耳型更完美、清理得更干净的耳朵。摸起来意外硬硬的,有着一定的温度,甚至让人认为耳朵本身拥有独立的生命,犹如生存在夜海里的生物,成熟而孤独。

沉睡中的总一郎散发着洗完澡的香皂味。不是香皂味时,就是奶酪和草混合的味道。

喜代是个喜欢下厨的女人。例如在高丽菜的菜叶间塞进绞肉煮成高丽菜卷,或用料理绳捆绑小羊肉和洋葱一起烤的烤羊肉卷,这在当时都是很新颖的料理。有个会做菜的母亲,茉莉感到很骄傲。然而母亲秀气的五官和修长的手指只遗传给了哥哥,让她感到很遗憾。

晚餐规定全家要围在厨房的餐桌吃。即便阿新正埋首于研究之中,喜代也会要求他回家吃晚餐。于是阿新就开着他老旧的爱车,从大学回家吃饭,再返回大学。

喜代喜欢下厨,同时也是个喜欢外食的女人。她看准阿新的研究做到一个段落,即便是平日,也会把一家人赶出去上馆子。例如天神的中华料理店,或是中洲的水炊鸡肉锅店[1]。

在这种馆子用餐,喜代和阿新都会小酌两杯。孩子们虽然不准喝,但有一次茉莉舔了舔说:“一点都不好喝。”

总一郎则是没喝,连像茉莉那样舔一下都不想。唯有经常被爸妈“招待”上馆子的祖父江九果敢宣示:“我要喝喝看!”

无论来的是啤酒、葡萄酒、日本酒,他都会将杯里几厘米高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皱起一张脸。

喜代开心地说:“喝得豪气冲天啊。”

阿新也夸赞他:“了不起。”

在人生的这段时期,茉莉觉得爸妈疼爱阿九宛如另一个儿子。

祖父江家的内情复杂,年幼时的茉莉并不清楚。只知道,阿九家里打从一开始就不见父亲身影,母亲要外出工作,所以阿九被寄放在位于小学校区里的外公外婆家。茉莉知道的只有这些。

被寺内家“招待”上街吃馆子时,阿九都像参加“七五三”[2]似的盛装出席。喜代夸赞他的衣服是“这一带的店绝对买不到的,用上好的舶来品布料做的西装”。

这位邻家少年生性调皮,却偶尔面露阴郁,超爱吃小馒头和牛奶,却穿着舶来品西装喝酒,他对茉莉而言,是个经常不知如何应对的人,但觉得他略微凹陷的“酒窝下巴”十分独特且帅气迷人。

星期天上午,茉莉经常和总一郎单独度过,因为爸妈窝在卧室里。这对茉莉是相当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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