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意识到,不是脱臼就是骨折。我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变形的手臂,目光扫过徐教练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了天塌下来都不怕、火烧眉毛都不慌的徐教练眼里卷起了惊慌。
我站在垫子旁,一声不响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家。医生很快就来了,给我的手复位:“会有点痛。”我点了点头,脑子里一直是一片空白,没有疼痛,也没有惊慌。
当医生把我的肘关节拉直拉长复位后,我才意识到疼。
12月的北京非常冷,加上手臂血液不流通,手变成了紫色,我早已分不出是痛还是冷了。
徐教练关切地问:“痛不痛?”
我低着头不敢正视徐教练的目光,冲着他摇了摇头:“不疼。”反而觉得应该去安慰一下徐教练,就抬起了头,冲着他笑了一笑:“没事的,徐教练,不痛。您回去教训练吧。”
他用我从没听到过的口气说:“还不痛?!手都紫了!”
在医务室,我们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安慰对方,只是沉默着、等待着。
X光片出来了,医生说:“是脱臼,不过,已经复位了,但至少一个月都不能跳水,要马上打石膏。”
我和徐教练仍没说话,我们都知道,如不是这个意外,我已经站在10米台上跳207了。现在,准备了几个月的计划一下泡了汤,徐教练几个月的心血也随着我们在医务室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
我觉得好心疼,我知道徐教练更心疼。
回到房间,我独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眼泪在脸上大肆绽放。我闭上眼睛,不知是强忍太久的疼痛,还是压抑太久的无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使劲地哭喊,发泄着情绪,直到没有力气,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来,整个房间静得落针可闻,我的内心却炮火轰鸣。从发生意外到现在,我不敢去想它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清醒了,必须要去面对。
意外、受伤为什么总会盯上我?受伤会不会让我失去今年的跳水世界杯?接下来的训练怎么练?还有机会上台吗?
晚上9点半,我用一只手洗脸刷牙之后便上了床,这才感到受伤的关节越来越痛,想起徐教练临走给的止痛片,扔了一片放嘴里,但立即又把它吐了出来——我想反正不能训练了,为什么不借此机会练练我的毅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战胜伤痛。
我回到床上,静静地躺着,慢慢地“享受”着汹涌来袭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疼痛的海洋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