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985年初,刘指导决定让我再次练跳台:一是我体重轻,压不动跳板,没有起跳高度,在跳板上占不到优势;二是10米台的3个3周半动作我已经能完成,放弃实在可惜。
经过骨折和吐血两次挫折,我心里有严重的恐惧,一闭眼就是要从10米台摔下来。许多个晚上,一直要等到实在熬不过疲劳才能入睡,但更多的时候是怕一闭眼,天就会亮而舍不得入睡。
我重新爬上10米跳台,特别害怕,台头像悬崖一样高耸。我对自己说:“快跳,快跳,要死也要快点死。”我什么都不想跳了下去,还好,只是躺在水里,不太疼,松了一口气,又爬上10米台。
因为第一个动作没有被摔,第二次也没那么紧张了。我走到台头,起跳了,突然听见耳朵里“嗡”的一声,一股力量从右耳呼啸着穿出了左耳。有吐血的经验,我马上集中精神,调整好入水角度,还好,只是趴在了水里,但耳朵很疼,我坐在池边用手捂着耳朵,咬着牙一动不动。
刘指导走过来,问我还能不能再跳一次。我的眼泪“哗”地冲了出来。
平时训练我很少因疼痛而哭,上次摔到吐血都没哭,这次一哭,把大家都吓坏了。场边的一位教练说:“耳朵不行了,不能再跳,要小心!”
刘指导停了会说:“马上去看医生,看完回来告诉我结果。”
在医务室,医生仔细检查后发现耳朵里有血,确诊为耳膜穿孔,有两个明显的洞。因为我太紧张,大脑充血,加上入水动作走样,引起震荡造成的。医生给我开了止痛药,嘱咐我如果耳朵疼就用药。
很奇怪,我回到房间一躺下就睡着了,而且耳朵一点都没疼。这是那段时间,我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一个月后,我又开始冲击10米跳台。
为了保护耳朵,我干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我跟水球队的队员要了一顶水球帽,水球帽上有两个用硬塑料做成的护耳,可以保护耳朵入水时不受击打。刚开始戴水球帽跳水,造型很独特,我很不好意思,怕别人笑话,几天后才逐渐习惯。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手臂上的疼痛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水球帽上的两个护耳是凸起的,每次入水手臂都会被刮到,几天下来磨掉了一层皮,没办法,只好在护耳上加了一层布。虽然情况略好一点,但皮肤已经被刮伤并感染,每跳一次,破损的皮肤还是会被护耳摩擦一次。每一次摩擦,都是深深的疼。
手臂上的伤疤一直陪伴我走过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