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超越(5)

1985年夏天,在经历一系列伤痛之后,我参加了全国第一届青少年运动会。

比赛中,不知道为什么,裁判们都不喜欢我的动作,不管我跳得多努力、多好,连7分都很少给。最后,在跳板上我只拿到第七名,10米跳台破纪录——倒数第一。

我一点都不难受,反而非常开心。虽然我跳得出奇的差,向内3周半裁判甚至狠下心给了我0分,向后3周半也给了我0分。但我觉得摔得不疼,没有受伤,所以高兴。

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得了0分居然还能笑出来,还有人说我的性格真好。但毫无疑问的是,我的自信心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那一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句从小就种在我心里的至理名言,却结出了巨大的嘲讽。

我停在了命运的转角处,无数的岔路让我迷茫、心痛。

身处逆境之人,最难的也许不是付出,不是努力,而是看不到照亮内心之光,也许别人都看见了,但就你看不见。

人可以抗拒失败、伤痛,却难以抗拒黑暗。但抗与不抗,却有着巨大的分别。

一个月之后,国家队的曙光,在最黑暗的时候,爆裂在我的天空。

1985年11月,我来到北京进入“国家跳水少年集训组”。这个集训组集中了当时全国跳水界20多个最有潜力的少年运动员,包括许艳梅、熊倪、陈琳等后来的世界冠军。多数小队员一年前就在这里训练了,而且当年的成绩个个都比我好。

命运开始了新的轮回。进省队4年之后,我跳到了更高的平台上,但却是最低点,我要怎么跳上去?

第一天训练我见到了徐益明教练。他身高1.74米,40岁左右,肚子有点大,老队员们私下叫他“罗汉”。他高兴的时候的确像个笑罗汉,可不高兴的时候像凶罗汉,这个外号真精准。

徐教练是集训组的总教练,他一出现,大家都被镇住了。他站在队伍前给我们安排训练计划,好家伙,一说就是大半天,哪能记得住!

每人都有一份写了满满两页纸的训练计划。一看,全都是最简单的基本功,但数量大、种类多,估计每天6个小时都练不完。

首先是陆上项目。集训组有二三十人,只有几张弹网和几块板,如果排队轮流上,我得练到半夜了。我就找了一块没人用的旧跳板在上面练,只要有弹网空出来,我就争着往上跳。可徐教练好像很不喜欢我,从不拿正眼瞧我,从我身边走过也不看我跳。如果那天运气好,他会把要领给我讲一遍,但马上又去指导别人,根本不会花时间看我跳动作。

一周基本功训练下来,徐教练给集训组安排了一个基本功比赛。他在弹网上做了一个圈,指定大家在网上做10次直体、10次屈体、10次抱膝的连跳,看10次中能有几次跳在圈里。集训组分为两组进行对抗赛,轮到我时,我很蔑视:不就跳10下嘛,这还不容易。可弹起来后才知道,每次都要弹在圈子里真不容易,10次弹跳对身体平衡要求很高,一点点偏差就出圈,一出圈再想回来就难了。其他队员最少的都有五六次在圈里,我很丢人,只有2次。接下来屈体和抱膝就更失准了,我成了哪个队都不要的“包袱”。

我比集训组里多数队员要大两三岁,水平却比他们差那么多,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徐教练发话了:“你的基本功太差,训练不动脑筋,比赛不会发挥,一上台就乱跳,有一身劲又有什么用!”

我总算明白徐教练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原来我给他的印象是这样。我的心瞬间就结了冰,可能不出3个月我就要被打发回四川了。

我安慰自己:反正只是试试,实在不行,混身国家队的队服回去,也算没白来北京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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