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终结》什么变了(1)

哈维尔·索拉纳是西班牙外交部前部长、20世纪90年代中期担任北约秘书长,后又任欧盟外交事务高级代表。他曾对我说:“过去25年间爆发了很多危机,其中包括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伊朗核问题谈判和巴以冲突等。我亲眼见证了,即使是经济最发达、技术最先进的权力大国,也会受到多种新力量与新因素的制约。他们(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很难再为所欲为了。”

索拉纳是对的。叛乱分子、边缘政党、新兴创新企业、黑客、组织松散的活动家、骤然兴起的公民媒体、城市广场上群龙无首的年轻人和那些好像“从天而降”的具有领袖气质的个人都在撼动着旧秩序。他们并不都是人们乐于接受的,却都促成了海军和警察部队、电视网络、传统政党和大银行权力的衰退。

这些微权力行为体规模小,不知名或是曾经微不足道,他们已经找到了削弱、约束或挫败曾经在各领域居于控制地位的大型官僚组织的途径。他们缺乏规模、协调、资源或是已经建立起来的声誉,并不符合过去判断权力行为体的标准。他们本不应该参与权力角逐,或者至少不应该在被优势竞争者压制或合并之前加入权力竞争。但事实恰好相反,传统权力行为体过去认为理所当然的很多选择现在都遭到了微权力行为体的否定。在某些情况下,微权力行为体甚至正在赢得与大型权力行为体的较量。

新兴的微权力行为体是如何做到这些的?是通过赢得竞争而将大型权力行为体驱逐出局吗?不是。他们还不具备全面取代大型权力行为体的能力。他们的优势在于,不用像大的权力玩家那样为规模、资产、资源、集权和等级制度所累,也不用在组织的培育与管理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当微权力行为体越来越多地具备了大型权力行为体的上述特征时,情况就会发生变化,其他新兴的微权力行为体同样可以有效地对他们发起进攻。因此,成功的微权力行为体利用的是新的优势和技巧。他们阻碍、削弱、破坏并挫败大的权力玩家,后者虽然拥有大量资源,却准备不足,无法抵抗。他们凭借这些技巧就能动摇并取代权力根深蒂固的大玩家,这表明权力正在变得更易摧毁、更难巩固。而其中的深意更是惊人,表明了曾经在20世纪给这个世界带来喜也带来忧的韦伯口中的官僚组织的衰落。权力与规模的脱钩以及有效运用权力的能力与对大型官僚组织的控制的脱钩正在改变世界,这种脱钩引发了令人不安的思考:如果权力的未来在于破坏和干扰,而不是管理和巩固,我们还能够再对稳定有所期待吗?

什么变了

权力的分散和衰退究竟始于何时?韦伯口中官僚组织的典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我们很难给出答案,更不用说像诗人菲利普·拉金准确指出“性革命”发生时间那样给出一个精确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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