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个男丁,家庭的担子重重地压在了父亲的肩头。和哥哥不同,父亲身材矮小,体弱多病,先天性肺功能不全,而且比正常人少一块脊椎骨。祖母曾带着父亲向很多专家登门求诊,想治好他体质羸弱的毛病(父亲一直说他自己有体格“缺陷”)。医生告诉祖母,别让父亲过度劳累,而且不能打橄榄球。但是,在得克萨斯州,对于年轻人而言,打橄榄球就像成人宣誓仪式一样重要,父亲决心一定要学会。凭借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力,父亲最终成为高中校队的队员,并且帮助球队多次获胜。他在球场上勇不可当,弥补了体格瘦弱的缺陷。
父亲很清楚,他的未来主要取决于他的头脑。而且,他必须逃离卡尔弗特镇。他想上大学,并被法学院录取,可是他放弃了这个机会,参加了“二战”期间的美国空军部队。因为体格方面的缺陷,他没能踏上战场,而是来到了谢菲尔德空军基地。
我的父母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想要证明自己。他们一直以来都很坚强、自立,但同时又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他们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和孩子们描绘出一幅更加美好的生活蓝图。对于他俩而言,更美好的生活来源于接受教育和勤奋工作。他们坚信,一个人要想过得有价值而且人格高尚,那么勤劳、自律和坚定就是不可或缺的性格要素。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接受传统的教育,学习历史、文学和拉丁文。他自己就是个博学之士,后来成为一位法学教授,所以他希望子女也能和他一样出色。我母亲记得外祖母对她的期望,并且想在孩子身上得以实现,因此我4岁开始学习法语,7岁去歌剧院听歌剧,去各个博物馆参观并学习钢琴。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够有品位、有教养、有所建树。如果说父亲的成就感来自事业,那么母亲的成就感则来自孩子。
也许是因为我知道父母童年的往事,所以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我一直害怕失去他们。这简直成了一种梦魇,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我恐惧了,失去父亲或者母亲的沉重打击不啻坠入深渊。从小时候起,一直到进大学为止,我都害怕会坠入这样的深渊,所以我老是做噩梦,而且脑子里总是出现一些想象中的离奇情节。那时候,每当我从梦中惊醒后,就赶紧爬下床,走到父母的卧房,在他们身边久久地静立。我会一直盯着母亲看,确认她还在呼吸,第二天一早还会醒来。很多女孩都乐此不疲地参加睡衣晚会①,而我从来都不敢去,我怕我不在家的时候,要是父母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糟糕了。当我十几岁第一次去参加睡衣晚会时,我彻夜未眠。在黑夜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家,父母是否安全的念头一直在头脑中打转,我想到了所有可能降临在父母头上的灾难。如果父母晚上外出,我就会一直等到他们平安回来再睡觉。我会一遍又一遍地念主祷文,就像唱歌给自己听一样,为的是让自己平静下来。要是父母离开小镇出远门,在他们走之前我肯定会大病一场,这已经成为我们家的经典笑话。在内心深处,我希望他们会因为孩子生病还要外出而感到愧疚,从而可以取消行程。
我们家是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母亲是位全职太太,她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父亲是个学者,有3个孩子要供养。在父母看来,成功的标准不应取决于名誉和财富,而是取决于思想和品格方面的优点。对于我们这些孩子要不要上大学甚至读研究生,家里从来都没有分歧,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在父母看来,品格就是一切,而所谓“好的品格”就是要真诚、正直和率真。真诚就是要说真话,并且要敢于说真话。正直就是要信守自己做人的原则,并且要按原则办事。率真就是既要知道自己的信仰,又要保持自己的本色。对于父母而言,成功的标准在于一个人身上折射出来的精神光芒,而非外部的世俗评价。我从小就明白,父母对我思想和品格的期望值不会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