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部关于耶稣生平的著作走红之际,一个问题被反复提起:耶稣信奉末世论理念,期盼世界末日和超自然天国,这对我们意义何在?研究与写作过程中,我也一直为此备受折磨。一旦理清历史谜团,我的心中不免窃喜,但接踵而至的,却还是痛苦。因为我意识到,自己推出的这些新成果很可能给基督信仰带来悸动与困难。我只能以稔熟于心的圣保罗的一句话聊以自慰:“我们凡事不能抵挡真理,只能扶助真理。”(哥林多后书13:8)
既然真理就是精神性事物的本质体现,发现真理自然就是一种收获。任何情形下,真理都比非真理更具价值,历史领域如此,其他领域亦是如此。于信仰而言,真理即便有时看上去诡秘异常,初期甚至百无一利,但是最终必有垂成之功。真理只会强化信仰,不会伤害宗教。
倘若基督教的真理各方面都能与历史真相保持一致,那么它在当今世界的地位将坚若磐石!然而事实却是,一旦历史真相致使信仰受挫、致使信赖者尴尬,人们便可能有意无意地加以遮掩,不再虚怀纳言,而是回避扭曲或否定。此刻,基督教发现自己陷于泥潭,难以自由地追寻历史真相,因此,史实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淹没不见了。
例如,早期基督徒往往未及确认文献之真实性,就匆忙将其冠之使徒之名。贸然之举,令人咋舌,数百年争辩不休,如今已经变成一个问题。在大量事实面前,有些人认为,《新约全书》某些段落可能作假,尽管其中不乏极具价值、令人爱不释手的内容;也有人为了维护早期基督教的名誉,反驳道,经文可能作假的假设是无法证明的。然而,引发争论的人,并不承认自己有错,他们只是出于传统习惯,将某些表述名人思想的二手文献认定为名人手笔。在研究早期基督教史时,我就经常发现此类史实被歪曲的憾例,遂挺身而出捍卫基督教之真理。
最理想的状况是,假如耶稣可以穿越时空,可以运用今人可以理解的词汇向我们阐述宗教真理,那么一切问题就可立等可解了。然而,耶稣不可能穿越,也没有穿越的意图,其中缘由自有分解。
据此情景,我们就不得不调整自己,承认耶稣之大爱必然源自其期盼末日来临的思想体系。我们不可以自我愿望回塑他的形象,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将耶稣之爱的宗教植入现代世界观之中。这项工作由来已久,不过始终遮掩、躲闪至今。
不解不顾经文的原意,我们就可能直接从自己的世界观角度理解耶稣教义,时至今日却发现耶稣所言无法顺应现代理念——只有依据必然性原则,我们才能觅得恰当的诠释途径,进而让宗教性真理超越时空、古为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