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圈在这里(2)

倾诉欲膨胀的时候,还有什么比旁边有倾听的耳朵更美妙的事情呢?吉年一直默默地听我讲着我的往事,不知不觉我也到了回忆的年纪,而且是边朝着越来越北的方向,边进行着越来越遥远的回忆……口干舌燥,但兴奋让我不能停止,面对一个还有些陌生的旅伴,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的未来,他对我亦如是,却毫无设防毫无顾忌,在北欧之夏明亮的白夜里。

约莫凌晨1点多,天光尚亮,远山的轮廓清晰可见,近处一晃而过的丛丛植物,像一只又一只从余光背道而跳跃的小兽,恍如梦境,我说着说着便迷糊睡过去。再次醒来,不过凌晨3点多,天色竟已大亮,夜晚从没这么调皮过,甩了一下尾巴便消失得了无痕迹,吉年说我们已经彻底进入了北极圈。

然后,我便看见了世间最奇妙最梦幻的景色。天边的地平线有奇幻的彩光,淡然与魅惑结合得那么完美。一路上都是森林湖泊,一片连着一片,一个接着一个,小的中的大的,不知道从天空俯视是怎样的视觉效果,会不会像天使吹出的泡泡?傍晚时分的湖泊是万顷粉红色荡漾,清晨的湖则是雾气缭绕,隐约可见清澈的水波闪过鳞片的微光。

大概因为温度太低的原因,这里的植物普遍低矮稀疏,但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决不敷衍马虎,似乎完全没有人烟的迹象。我们车厢里的背包客每到一个小车站,就会下一些,那些在炎炎夏日还穿着冲锋衣的背包客们把自己所有的快乐都暴露在北欧七月寒冷又明媚的日光之下,他们朝车厢里的我们挥手作别,然后他们消失了,我们向前,继续向前。

我们座位后面,一个梳着N多辫子的帅哥有一条黑色的大狗,它也陪伴了我们一夜,进入到传说中的北极圈。这条大狗毛皮水滑油亮,极度爱摇尾巴,每个人经过都会抚摩它,甚至蹲在它的面前,拍着它的小脑袋跟它说话。而它的性格也非常谄媚,总以狂摇尾巴来热烈回应,尾巴梆梆梆敲着我的椅子后背,犹如擂鼓,这擂鼓声是我回忆往事最好的配乐。

直到第二天中午12点39分,我们还没有出瑞典,这真是一个非常狭长的国家,等那条狗和它的帅哥主人下车后,我们终于离开瑞典,正式进入挪威境内了。我们穿过幽深的隧道,一直沿着一个超级庞大的湖行驶,湖的一边是高高突起的悬崖山脉,山间有真正的白雪,云层低低徘徊,仿佛压在眉际,类似于云南洱海的旗云,我们还看见了真正的挪威森林,让人不由想起了The Beatles的《Norwegian Wood》,村上春树的小说《挪威的森林》以及伍佰吉他弹唱的《挪威的森林》……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冷清和伤感蕴在其中,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经跟着火车开进了某个电影壮美开阔的场景中……

大约14点多到达目的地纳尔维克(Narvik)的堪称地球最北的火车站,这是一个不大的港口小城,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我们几乎没有逗留,搭了一个家住罗浮腾岛(Lofoten)上挪威姑娘的顺风车赶往码头,这个姑娘真好,除了带我和吉年外,还带了一个去罗浮腾岛上找朋友的法国小伙。我们要分担车费给她,她只说一句“Nothing”,死活也不肯收,这大概是我们开始北欧之旅遇见的第一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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