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厂里上班,我的那个厂还是上市公司,规模很大,所以厂门口的小饭店多如牛毛,生意都很好,竞争也激烈。厂里的职工在小饭店里吃的是便饭,所以每家菜固定是那么几样,但做法上各有手段,都有特色。我第一次吃蚂蚁上树,就是那时候。一盆肉末粉丝上来的时候,几个同事都以为是家常的剩汤烧粉丝,只有我算略有点见识,说这个叫做蚂蚁上树。蚂蚁上树本是川菜,在我们这里几经改良,口味已经变得十分本地化了。到现在,也几乎不叫蚂蚁上树这个名字。本来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噱头了,不如干脆叫肉末粉丝实在。在做法上,除了口味上由咸辣改为甜鲜以外,制作上也改干炒为炖煮了。说到底,就和我们小时候一直吃的剩汤粉丝是一个味道了。
厂里的工作非常辛苦,在流水线上每个人像机器一样重复那些简单的动作,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略有交流。厂里还有许多从学校刚出来的实习生,有许多就是我的校友。年轻人毕竟是有精力,往往一个夜班下来,还有精力坐在一起喝酒。一餐也吃不了几个钱,吃来吃去反正是那几个菜。但酒一下去,就无来由地快活起来。若干年后,生活渐算体面,但无论什么大餐,也记不住吃过的不菲的东西,倒是有时候会无比怀念一道在小店里吃过的普通家常菜,会怀念那段年轻的时光。
到了夜晚,我会下个粉丝汤做夜宵。荤油家里现在是不备了,可以现炸点葱油。口里渐已麻木,所以必须要用虾米提鲜。粉丝已经不是当年的绿豆粉了,就用耐煮的山芋粉,鸡蛋打上一个,洒上胡椒粉,端到电脑前。
你知道,人有时候会走神的。在吃之前,我总会放纵自己在精神上的片刻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