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箫啸(3)

戊戌六君子被砍头之后,梁启超在所写就的《谭嗣同传》中,曾经回忆说:余是夕宿于日本使馆。君竟日不出门以待捕者,捕者既不至,则于其明日入日本使馆,与余相见,劝东游,且携所著书及诗文辞稿本数册,家书一箧托焉,曰:“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酬圣主。今南海之生死未可卜,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遂相与一抱而别……

梁启超的描述,既是孤证又是自证,造假与否我们不知,但有私情成分则是定然。

谭嗣同不想像汉朝张俭一样,四处望门投止而连累志士与好友,他是希望以血唤醒国人变革的希望,故一心求死,拒绝逃亡。所以,他在浏阳会馆“莽苍苍斋”静静地等候被捕。被捕后,谭嗣同在狱中写下一首诗:“望门投宿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四天后,六君子未经审判也未定具体罪名,就在菜市口刑场被杀。

临被杀前,谭嗣同叫监斩官刚毅过来,说:“我有一言要对你说!”刚毅扭过头,不予理睬。谭嗣同朝着刚毅的背影,大呼:“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人世间,一直都还回荡着他的豪言壮语: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求仁得仁,夫复何求?谭嗣同用鲜血和慷慨为中国的改革立起了一块丰碑的同时,也立起了一块警示碑,后来者都要以死惊醒后世吗?死者长已矣,而生者自安乐,人血馒头该吃还是会吃,杀头该围观还是要围观,中国人不缺以死铭世者,缺的是能从这死中看出真谛和意义的人,所以这死的意义被神化圣化了。

而效果,其实并不大,我不认为非得一死才能解决问题,死是升华自我,却也是简单了历史和问题本身,今世和后世不能动不动就以死作了解吧,那彼岸何世才能到?

但是令我遗恨的是,谭嗣同求仁得仁,却有一种被伟大绑架的嫌疑,历来的杀身成仁者,不敢说不是为了大义,但是为成仁而求杀身者,也不乏人在吧?名满天下的变法第一烈士谭嗣同,当年也曾写过一份向英、俄出卖蒙古、新疆、青海国土,以为变法筹款的策论呀!

流血不是目的,成仁也不是目的,吃过人血馒头的人,大概连求仁也不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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