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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培生其实是满足的,娶了林承欢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幸福,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会偶有不踏实。
他连这个城市的白领都算不上,薪金比林承欢低几千块,远在农村的家人生病买房甚至买农具也会来找他,时常有各种各样的负累,而这些,林承欢从来没有嫌弃过。
他喜欢她的贤惠,懂事,知书达理,喜欢她对人常常微笑无比礼貌,喜欢她爱心满满周末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样子。
相处几年,她几乎没发过脾气,对他和他的生活无比包容。他喜欢这种好,可是这好如此完美,常让他有说不出的感觉,烟火的味道便淡了些,仿佛这幸福与甜美是借来的,不知何时就会还回去。
他有时候会问她:“你喜欢我什么?”她说:“我喜欢你这个人啊。”再细问,她便说:“我喜欢你踏实生活的样子,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清醒劲儿。”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再问便是矫情了。
就是这个夜晚,黄培生的心里生了魔,丝丝往事连成线,在他心里密密麻麻结成了一个网。他想解开它,那么迫切地想了解此时身边睡着的这个女人。
这世界并没有什么秘密能躲过一颗探寻真相的心。
一万元的费用,一星期的时间,林承欢所有的过往都摆在了他的面前。从黄昏读到夜晚,他读到了未曾了解她的那段岁月,他曾经遗憾的关于她生命的空缺全部填补上了。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他走在这城市的街道上,心已恢复平静。
林承欢的人生并无太多绚丽,按部就班升学,恋爱,像诸多女子一样,唯一的一段波折是在五年前。
那时她22岁,刻薄,无知,歇斯底里,出现在一档电视调解栏目里,声嘶力竭地控诉一个男人的背弃。而那个男人,从她上大学就霸占着她的青春,却不肯给她婚姻之名,他在观众面前絮叨她的种种不好,说她懒惰,尖酸,多疑,心胸狭窄。他们在节目里吵着,互相揭着对方的伤疤,种种不堪,她恨极了想冲过去扇那人的巴掌,被工作人员拦住。她跳着脚地骂,哭着喊着,却还是妄想着要结婚要损失赔偿,间或的还有观众打电话进来,说着各种观点,有一个人说:“幸亏分了,这样的女人,咋敢要。”黄培生从未见过那样的林承欢,不对,那个被推到生活悬崖边的,因为绝望无助而灰暗卑劣的女子,是叫林萍的女子。
从林萍到林承欢,五年,这个女人走了一段多么艰难的路,才成了今日模样。黄培生有些遗憾,却是莫名其妙地踏实了,他的心仿佛一瞬间被注入些什么又撤去些什么。他终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他的妻子终于成了他可以俯视的可以接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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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黄培生会想起林承欢的过去,有同情有心疼还有感叹。她那时还年轻吧,看不懂制片人的心思,那些决绝的表现,放大的阴暗,为节目效果添了彩。
可她,真的是一个勇敢的女子,在经历那样的伤害之后,还保持了阳光生活、重新去爱的能力。他时常想,她走过的是怎样的一段路啊,要把功夫练到多深,才可以绝前尘弃旧事得如此凛冽地重新开始。
黄培生到底是个理智的男人,他越来越觉得日子的熨帖,婚姻生活里,他已经找到他最好的平衡点。林承欢的这一段过往,让他以往的那些小忐忑小纠结都烟消云散了。
这日子,真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