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网融合、数网竞争(10)

香港由开放市话服务、增发固网牌照、允许回叫合法化,直到提前结束国际电话独家经营和国际线路及设备的开放,每走一步都要支付若干“重复建设”成本。香港固定电信网络的投资是非常昂贵的,每一个地面接收站和微波站,都要花费几亿到十几亿港元。港府增发固网牌照之后,新的三家固网商都重新建网,投资不菲。不仅如此,为了提前开放国际业务,也就是提前批准“重复建设的权利”,港府还要特别支付巨额赔偿款67亿港元。这究竟是在图什么?香港资讯基建特别顾问艾维朗一语中的:“开放市场将导致国际电话收费下降。”据他估计,1999~2006年间,香港整体国际电话市场总业务额为1200亿港元,以14%的收费下降计,即有140亿港元国际长途费的节省。按照美国经验,14%的竞争减价效果是非常保守的估计。同样根据美国经验,长途收费的降低会引起长途通话业务的增加(这种效果在香港与南中国电信业务的飞速增加中已经看到)。这样来看,虽然香港电信开放竞争的具体路线是从市话服务竞争走向网络竞争,再走向长途电讯的服务和网络竞争,与美国先开放长途、再开放市话的路径不同,但是包含的基本原则和逻辑完全一致,这就是“开放竞争—降低收费—扩展市场”。

中国内地电信产业要全面持续振兴,只有沿着开放竞争的方向走。具体的步骤和路径可以因地制宜和因时制宜,但基本逻辑却不因为“国情特别”而有什么不同。美国如果不从60年代末就开始逐步开放电信竞争,其电信产业不会如此之强大。香港电信业如果不从80年代早期分步开放,其电信业也达不到今天的水平。比来比去,基本的道理天下通用:独家垄断带来的低效率和高收费,一定阻止电信市场的扩展,而在一个狭窄的电信市场上,即使所有投资无一重复,全部“单一建设”,其投资也将“贵”得无从回收。中国电信的业务量不足,关键不是别的,就是垄断收费太贵。“政府管理的国家基础电信网”之所以行不通,要害就是统一的政府垄断经营没有也不可能内生一个竞争降价机制。为了打破垄断,就要鼓励分立和竞争,就不可避免地要来一点儿重复建设。本文的论点是,只要重复建设的“成本”低于预期的竞争降价效果的“收益”,对社会而言就是合算的。

产权与重复建设

实际上,社会并没有办法计算开放竞争以后总的“预期收益”。上文讲的“来一点儿重复建设”,或者方宏一讲的保持“适度的重复建设”,严格推敲,含义都有模糊之处。在开放竞争的体制下,重复建设的成本由各个投资主体分别承担,未来收益也由这些投资主体分别预期。因此,至少在理论上,加总以后的预期收益完全可能抵不上加总的重复建设成本。我相信,这就是人们大谈特谈的“过度竞争”。这种过度竞争,或者严格地说,预期收益低于竞争型重复建设成本,难道不是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应该由政府严加管制吗?或者有人会问:你既然主张开放电信业的市场竞争,那么你怎么解决电信业昂贵无比的基础设施投资中因为过度竞争而造成的巨大浪费呢?

我的回答是:要害在于产权制度。如果投资主体的产权边界是清楚的,投资主体就必须承担投资行为的全部后果。投对了,实现的预期收益大于投资成本,投资者就得到正的投资回报;投错了,血本无归,还要由债权人执行清算。这套产权制度,就是用来约束分权投资体制下重复建设“无度”问题的。就是说,分权投资体制虽然不能完全消灭“错误的重复建设”,但它通过产权的责任约束着投资冲动:预期错了要承担错误后果。这套产权体制,加上学习机制,分权投资的“失误”就是收敛的,就可以控制在一个社会可以接受的水平上。中央计划体制的办法是消灭产权,集中统一“计算”,集中投资和管理,但是由于“统一计算社会总收益”的“不可能性”,所以中央计划体制造成的投资失误远比在市场体制下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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