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道路爬上了山坡,大路变成了小径。弗格斯必须跃过林业委员会的大门,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穿过去。今年春季很干,但这里的泥土依旧湿润。松果四处可见,常青树微微地颤抖着,其间不知埋藏了多少秘密。
弗格斯的喘息声更大了。踩在松软的林地上,他的两腿变得越发无力。一只黑鹂轻蔑地叫了一声,似乎在发出警告。昨天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起来:达力叔叔,妈妈,水中弯曲的铅笔,爸爸将报纸摔在沙发上,两个女孩儿满脸通红,泥炭,白色断骨,手指上的细纹……
耳边再次响起了梦中那个孩子的声音。弗格斯已经走出森林,来到了高地。
他跑到山顶,转身望了望。德玛理士已经远在脚下。湖水模糊成一团,盈盈不足一抱。站在高处,他兴奋地叫喊起来。
自由,就是这种感觉。
他可以顺着这条路跑下去,绕山而行。或者,他也可以从山里直穿过去,但那意味着他必须攀岩跃石,在树林里摸索。现在他只是想保持当前的速度,于是便顺路走了下去。途中要通过一处关卡,但检查并不严格。
他跳过一条小溪,上了大路。远处的河水已经变得如水管般细小。上了大路以后,他加快了速度。他可以听到风在耳边低吟,其中隐约夹杂着羊群的叫声。头顶,一群飞鸟如轻烟般飘过。他笑了起来。跑了五英里后就是这种感觉,移动或是静止的东西在他眼里并无多大区别。
他来到了边界关卡——那栋小木屋跟前。平日里这里都是畅通无阻。此时见到一名持枪的士兵,弗格斯不禁吃了一惊。
他放慢脚步,走上前去。是前两天见到过的那名士兵,脸色苍白,满脸雀斑。
“喂——你!”士兵叫道。
“嗨。”他说着,停了下来。
“带身份证了吗?”士兵问道。
“没,”弗格斯气喘吁吁地说道,“什么都没带,只有钥匙。我是出来跑步的。”
士兵笑了笑,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跑路?”
“不是跑路,是跑步。”弗格斯说着,举起了双手,“我向上帝发誓。”
“我知道,”士兵把步枪挎回到肩膀上去,“你身上又没带汽油弹。”
弗格斯放下手来。
“你信天主教还是新教?”士兵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
“没。只是好奇而已。”士兵的口音很难辨认,语调平缓,但每个词的末端都有重音。
“我是爱尔兰人,天主教徒,不过对于天主教,我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士兵咧嘴笑了起来:“我是五旬节派教徒①,根据我们的说法,你会在地狱里受火刑。”
“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