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靠打工挣钱一辈子也不能挣到这些的。”
“嗯,好像是的。”
“但是有些人就有这样的好运,不用太辛苦,就能有房子,有户口,将来还有更好的东西。不要成天为这些发愁,女人一发愁,就容易老,再好的衣服也穿不出样子来。”
“嗯,好像是的。”
在谈话的过程中,姐姐想起了自己在故乡和泥巴纠缠不清的情景。晴天黄沙滚滚,尘土飞扬;下雨天塑料鞋上粘的黄泥有几斤重。那些水啊,黑乎乎的,洗得身子越来越黑,吃得胃里矿石越来越多,喝得肠子越来越疼,一想到要和两个妈妈一样死在那个地方,她就怕得不得了。
姐姐到底还是凭着对故乡的恶劣回忆成全了罗锅。
罗锅姓贾,住在朝阳区临街的一条小巷里,那套被他用来作为娶老婆法宝的房子并不太大,但是客厅、饭厅、厨房、带按摩浴缸的浴室、卧室和书房一应俱全,房子布置得颇清新高雅、温馨舒适。姐姐到北京一年多,哪里见过这样的气派?她的神经不由得兴奋起来。那天晚上,罗锅留她看影碟,姐姐被那一个接一个精彩的港台故事片迷住了,不知不觉到了半夜,罗锅很识相地请她睡卧室,自己睡沙发。姐姐在服装店打工,租住的房子里只有木板拼的床,她第一次躺到席梦思大床上,盖着那种柔软的丝麻床单时就被这种感觉吸引了。“不可思议吧。为了一张床居然能忍受床上那奇形怪状的男人。”姐姐说完哈哈大笑,可是那笑出来的声音就好像被风扑散了似的。她从床前的大镜子里第一次可以清楚完整地看见自己心灵深处肌肉的相碰,再放眼窗外,许多高楼大厦被各种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广告牌璀璨地点缀着,那闪烁的灯影,像天上的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着神秘和诱惑,时髦的姑娘们不时从窗外经过。“我离她们非常遥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像她们那样骄傲地走路。”她想。这种念头使她的心刺痛了一下,她知道好东西太多了,可是自己够不着,现在,将来,或者永远都够不着——并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一支口红或者一件大衣,当然这些也够不着,虽然天天在卖它,但是那与自己无关,即使是穿在衣上,想要的仍然没有到来——那就是理想,理想就是从里到外的拥有。她明白了,她不甘心只是拥有一件大衣、一盒粉饼,这不是她要的出路,她想拥有的是永远拥有——不需要回家。但是靠自己找到这条出路是行不通的,她必须有所行动。这个想象将她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姐姐在那一刻有了做主人的强烈愿望。
接下来罗锅就开始带姐姐去逛那些有钱人才能进去的地方,珠宝店、咖啡厅,各类不同风味的餐馆,这些曾经离她咫尺而又遥不可及的东西,今天就实实在在地摆在自己的前面,任自己享用。她被突如其来的好景迷住了。如果有人认为她是出卖青春而嫁给罗锅的话,其实错了,她正是抱着享受青春的决心来考虑这桩让她极不舒服的婚姻的。
逛完后罗锅当然又带姐姐回去看影碟,实际上这时基本大局已定了。头两天相安无事,到了第三天,罗锅的手脚开始不老实了。一开始姐姐看到他的手碰上来胃里就难受,于是她拼命地躲藏,一直躲到墙脚。第二天,老板娘知道了她的问题又过来开导她,“不要说跟他了,像你这样的大姑娘,就是跟再漂亮的男人,感觉也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