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鲍勃的迷恋虽然得到了回应,却只能维持柏拉图式的关系,因为鲍勃是单身主义者。鲍勃把母亲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这些人也成了母亲的朋友。母亲在订婚后把父亲介绍给鲍勃,而父亲与鲍勃一起工作了十多年。他们一起经营哈佛剧场,交流彼此对于马丁尼酒和明信片的看法。鲍勃也是我姐姐的教父,几乎算得上我们的家庭成员(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鲍勃在场时,我们从来不敢互相争吵或者恶语相向)。鲍勃是我们所有认识的人中最有智慧的。他博览群书但从不炫耀,总是对他人抱有强烈的好奇,让身边的每个人觉得自己挺聪明,看过挺多的书。他隔几天就会来我们家吃个晚饭。我们也与他一起去北非和亚洲旅行过。2001年,鲍勃八十一岁,突发严重的中风。在他弥留之际,母亲和我飞去佛罗里达陪伴他。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面对鲍勃已经过世的事实。我们每天都在谈论他,回忆过去的事情,想象他对某一本新书、某一个事件的反应。虽然他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会永远留在深爱他的人的生命中。就像你钟爱的书,无论距离上一次读完它已经过了多少时日,它都会陪你到永远。当我与母亲谈论鲍勃的时候,我也在想,当母亲不久于人世后,我是否能够同样谈起她。
趁着休息的间隙,我试着把话题从鲍勃和沃克转移到她的夏季剧场上。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母亲说。她不打算告诉我更多。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是绝不会透露任何口风的。
也许高地没有什么稀奇的秘密,那只是母亲想独自珍藏的一段时光。
母亲喜欢《初恋》,我就知道这么多。至于她与玛乔丽如何相似或如何不同,那是她的秘密。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听着四周的声响。有人拽着输液架去洗手间,路过我们的小治疗室时,碰到隔间的窗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母亲的点滴在继续着,还需要两到四个小时才能输完。我想起了水刑,这是一种古老的刑罚,受刑者会因苦等每一滴落在额头上的水滴而发疯。我们这里的点滴应该可以让人舒服一些。母亲听到我这个想法之后面露不悦。这个表情,在父亲和哥哥三杯马丁尼下肚后吵吵嚷嚷时会出现;跟妹妹一起去买鞋时会出现,因为母亲讨厌购物,而妹妹每次买东西时都会犹豫不决。母亲会赏我这个表情,是在我说了奇怪的话或讲话挑错了场合的时候。
所以我立刻把话题重新转到书本上,开始谈论大卫·哈伯斯塔姆的《最寒冷的冬天》以及接受他访谈的退伍老兵们。“妈妈,你知道吗?几乎没有一位老兵与自己的家人谈论过朝鲜战争。这是我听他们说的。他们的孩子和孙子也说这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和祖父提起战争。我还听说有人把这本书拿给自己的孩子和孙子看,因为他们还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