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空性论(8)

我并不完全赞同母亲对《追风筝的人》的评价。我当然也很喜欢这本书,但我觉得它的情节有点过于夸张。有必要把恶毒的塔利班人描写成纳粹吗?书中还有个使用弹弓的关键场景,也让我很难信服。只要我对母亲喜爱的书有意见,她就会皱着眉头。并不是因为她觉得你不该有不同意见,只是觉得你过分地强调这一点,而没有把重心放在其他的事情上。就好像她讨论的是某个餐厅食物的好坏,而你却忙着对那些装潢表达不满。完全没有交集。

当母亲把《灿烂千阳》放在我手中的时候,我们正站在她和父亲居住的纽约公寓的客厅。阳光透过法式大门照进来,室内一片灿烂。她告诉我她喜欢这本书甚至超过了《追风筝的人》,因为这次胡塞尼写的是女性。母亲深信,如果阿富汗的女性能够获得教育、阅读书籍,那么她们将会成为那个国家的拯救者。“这本书里没有纳粹。”她强调地说。她还记得我先前对于《追风筝的人》的批评。

书一看完,我就跑去找母亲讨论这本书。父亲还在办公室里,母亲在家等着电话会议。我们讨论这两本书里出现的三种足以改变命运的人生选择:一种是角色最终明白他们永远无法重头来过;第二种是角色原本以为还有退路,直到最后才发现已到尽头;第三种是角色认为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事后才发现,最初以为没办法改变的事其实本可以改变,可是却为时已晚。

母亲一直教我们在做决定的时候,先想想做了决定后还有没有可以反悔的机会,要懂得做两手准备。当你陷入两难的抉择时,选择那个在必要时能重新再来的一个。不要选择少有人走的那条路,而要选择有逃生出口的那条。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不假思索就愿意搬去异国他乡住一段时间的原因。如果你只待在家里,就没有机会去其他地方。但不管你去了哪儿,总还有机会再回家。

母亲借给我《灿烂千阳》的同时,还给了我许多其他的书,其中一本是《疾病的礼仪》,该书的作者是心理治疗师苏珊·哈尔彭。她是一名抗癌胜利者。副书名是《无话可说时要说些什么》。这本书主要讲述了如果你出现“做了某件事后反而适得其反,不如什么都不做”的情况时,你应该怎么做。近几年来,母亲和父亲一直都很关心临终关怀的题材,包括姑息疗法。临终关怀不仅仅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同样能够帮助病患和亲属在整个病程中尽可能地保持高质量的生活。很久之前,在母亲得知自己生病的时候,她就列了一个写满了她生前和死后的愿望的单子。她总是这么跟得上时代。这并非是她杞人忧天,也不是因为她异常忧虑。她说这仅仅是为了在她无法表述的时候,避免我们因为搞不清楚她的心愿而争论不休。

《灿烂千阳》和《沉沦之人》是母亲让我一定要看的书。而《疾病的礼仪》,母亲说这是她希望我去看的书。我把这本书在床头搁了几天,碰都没碰。我觉得我不需要看这种书,用自己的常识去判断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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