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空性论(6)

在母亲确诊的那段时间,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们都知道胰腺癌的致命性,除非能及时开刀切除它。但是所有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症的病人,包括那些做过肿瘤切除手术的人,也只有不到5%的人多活了五年。那些像母亲一样癌细胞扩散后才确诊的人,一般只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可活。这仅仅是一个平均数字。听说有些人在一个月内就去世了,还有些人能活两年甚至更久。

对于那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人,我建议他们说什么都好,只要别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行。直觉告诉我,母亲知道大家都还在想着她应该会感到很欣慰。这次我做对了。朋友们的问候让她很开心,她还会跟我一起分享。我的一位多年好友写了封信,按编年体细数她与我们家庭几十年的友谊,并邀请母亲参加她的生日会,或去她家共享一顿安静的晚餐。母亲最早收的养子有个姐姐,寄来了一张非常可爱的照片:画的是“纸船漂在盐与沙的河流上,它带走你的苦痛。”还有些人在信里提到母亲给他们的人生带来的影响。还有些歌功颂德的话让我心头一惊,现在说这些话有点太早了,这些都是葬礼上的颂词啊。但母亲却没有计较这些,她似乎很爱听。话说回来,有什么不好的呢?为何不在有生之年,在知道你还可以触动他人的时候享受这一切呢?

母亲做到了,不过她也承认,在看到或听到有人表示“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痊愈”的话时,心里会有一丝不悦。

也有人会与母亲分享陪伴患有胰腺癌的亲朋好友们的经历。我渐渐对这些故事厌倦了,但母亲似乎没有,她总是提出各种问题以免遗漏一些对她有帮助的信息,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她更喜欢做安慰别人的角色。母亲告诉朋友,她现在更喜欢考虑自己和家人,不再像往常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脱离了慈善事业和学校,让她感到既如释重负又自责。她的朋友反对地说,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想法很正常,一点都不自私。可话音刚落,母亲又建议要为国际救援协会的九十三岁高龄的老同事举办一场派对,并自告奋勇地要筹划一个代表团前往乌干达。虽然她无法亲自陪同,但认为非常有必要做这些事。

后来,由于胰腺中肿瘤的压迫,母亲的胆管变得肿胀堵塞。那个星期,她不得不去医院装支架,让黄疸透过胆汁引流,减缓黄疸症状。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忙着接各种电话,安排派对事宜,筹划去乌干达的代表团,以及安排我们的生活。

随着母亲病情的加重,妹妹对于搬去日内瓦的事越来越犹豫。新工作让她有能力去影响相关政策,帮助拯救全球无数儿童的生命。但她真的希望能够留在母亲身边,陪着她去做化疗,让她跟祖孙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可母亲一点都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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