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书和刘景田(3)

他跟张瑞书一样,在中国也当过兵,从1910年到1917年19,整整七年,还打过土匪20,比张瑞书的作战经验丰富。不过刘景田虽然会讲法文,可是却一个大字也不识21,张瑞书到底还懂几个字,对于刘景田老大哥总是特别照顾22。

在工厂里,有法国工友跟他说,工人应该组织起来,为工人争取权益。在他切身经历里,工人总是社会最底层的贱民,但是工友说:劳工神圣,他第一次找到了作为人的尊严。在巴黎的中国留学生出版《华工杂志》向他们这些华工宣传新思想,说现在这个社会太不公平了,工人用劳力创造了财富,自己没有享受到,却都给老板抢去了。因此他们呼吁要创立一个新的社会,没有剥削,人人有饭吃、有屋住、有工作、有医疗、受教育。他们说这就是一个社会主义的新世界,而共产党就是这个新世界的催生婆。当Tchang Kin Fang23和法共Gules Caires推荐他加入法国共产党时24,他受宠若惊地接受了。

1925年5月张瑞书加入了法国共产党25,刘景田也入了党26。外国人在法国加入共产党特别危险,如果被抓到,就要遭到递解出境的下场。在雷诺汽车厂里有的是打报告的特务,所以张瑞书言行必须很小心。每当劳动节快到时,法国警察就闯到外国工人住处搜查,他总是小心地把党证和其他证件藏起来,每次总能摆脱警察的纠缠27。

为了实现这个社会主义新世界,他需要有知识,首先他必须学会法文。于是他买了中法文字典,订了四份法国报纸,每天白天紧张工作十四个小时后,回家他就埋头两个小时苦练法文。三年下来,他不但法语讲得流利,法文也通顺多了,并且还认识了许多中国字28。

1928年他加入总工会联合会(CGT)29,负责人是他在平战壕时交的好朋友。他很认真地参与工会活动,看到娶了法国老婆的华工生活困难时,他就拿出自己的工资接济朋友,而他自己的生活严峻刻苦,而且他特别爱清洁,每天把房间收拾得整整洁洁的,连房东都满口称赞30。1933年法国工会取得重大胜利,为工人争取到许多权益,工人纷纷参加总工会联合会,到了1937年雷诺汽车厂的三万工人全部加入工会,半数以上的工人也成了共产党人31。

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佛朗哥将军伙同着德意两个法西斯,想一举推翻刚由民选出来的西班牙共和国。法国共产党呼吁大家到西班牙去帮助西班牙人民打垮法西斯,雷诺汽车厂的党支部积极招募厂里的工人,想组织一个百人“雷诺连”去西班牙参战。张瑞书犹豫了。颠簸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在雷诺汽车厂找到一份工作,十二年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丢掉了这份糊口的工作。如果他去西班牙参战,就势必要失去这个工作,等到战后,他已是接近五十岁的人了,找工作恐怕更难上加难,到时靠什么过活呢?但是厂里好些法国工友,有些还有家眷的,不是也报名去西班牙打仗吗?人家就能义无反顾地参加,为什么他不能呢?他还配当一个共产党人吗?于是他和刘景田决定一起到西班牙去,参加国际纵队,同法西斯拼命去了。

1936年11月28日,张瑞书和刘景田终于来到西班牙32。俩人到阿尔巴塞特国际纵队总部报到,他们要求参加机关枪队,可是体检后,12月10日却被分到第十四旅第十三营的卫生队33,去当担架兵。几年后在延安,张瑞书和朋友谈起这段往事,还遗憾不能参加机关枪队,他说:“那真是扫兴啊!怎么要求也不准许!原因是年纪太大了。”那年张瑞书四十三岁,刘景田四十六岁。张瑞书说:“知道吗?那救护工作也不容易呀,一次战斗是两个礼拜。在这十几天中,天天作战,一阵炮火下来的时候,阵地上满是敌我伤员,我同刘老抬起伤员就跑,一气就是十几公里才能放下。并且常常在敌人火力下抢救。”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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