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一切的梦都如此幼稚,那么梦的问题早已解决,而我们的研究也早已完成,不必再询问做梦者,也不必再谈什么潜意识或引用什么自由联想的方法了。这显然是我们所应继续努力的方向。我们已知道,有些本来是普通有效的通性,到后来却证明只能适用于某些少数的梦。所以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儿童的梦所呈现的通性,是否较为普通,或者意义不明显而不易看出愿望的梦,是否也具有此种属性。我们的意见是,这些梦已经过多次伪装,所以无法立即加以判断。我们更不怀疑,如要揭露这些伪装,便非求助于精神分析方法不可,而研究儿童的梦的意义则没有这个需要。
至少还有一种梦和儿童的梦相同,也未经过伪装,而且很容易认出系为愿望的满足。这些梦都由迫切的生理需要—例如饥饿、口渴、性欲等—所引起,其之所以为愿望的满足,即在于它们是这些体内刺激的反应。例如我曾记载过,一个一岁又七个月的小女孩,梦见一份上面也有写自己名字的菜单(安娜……草莓、山桑子、鸡蛋、乳酪面包)。前一天,她因吃了水果(这水果在梦里出现了两次)而导致消化不良,不得不挨饿一天,此梦便是这个情境的反应。同时,她的祖母已六十八岁了,因为“浮游肾”①的关系,不得不断食一天,当夜她即梦见有人请她吃饭,面前摆满了山珍海味。又如饥饿的囚犯,和饥饿的探险家或旅行者,皆常梦见得食充饥,由此可知,在这些情境下他们常梦见自己的愿望得到了满足。诺登斯玖②在其讨论南极的书(1904年)内,叙述他自己和探险家在南极冬天的生活如下:“我们的梦很明显地表示出我们当时的愿望。我们从来没有像那时那么经常地做梦,而且梦境又是那么鲜明。就是那些很少做梦的朋友,在我们于早晨互相交换自己在幻梦中的经验时也常常有长梦可供谈兴。我们所有的梦都与千里之外的遥远乡土有关,但有时也梦见我们当时反应的情境—饮食是主要的对象。有一位朋友往往在梦中大吃大喝,并且于翌日说自己吃了三道大菜而十分高兴。还有一位梦见高山的烟草;又有一位梦见一艘满帆的船破冰而来,把冰扫除了。此外尚有一梦也值得一述:邮差手持信件而至,并反复解释他们迟来的原因,他说信最先送错了,然后又大费周章地把它们一一收回。当然,我们睡着后的意识也充满了更奇特的事物,但是最令人感到惊异的就是我自己的,我听他人所述及的梦,几乎都缺乏想象力。假如我把这些梦全部都记载下来,一定充满浓厚的心理学的趣味。梦既然能满足大家内心的愿望,因此我们究竟如何地渴慕睡乡,你们便可推想而知了。”此外我想再引述一段,这次是杜普荣(Du Prel)的话:“派克先生(Mungo Park)在非洲旅行几乎死于口渴时,常梦见自己在家乡的水源丰富的山谷之间。而淳科(Trenck)先生在马得堡(Magdebourg)的星型阵地内挨饿时,曾梦见自己身旁四周皆为美食。乔治·贝克(George Back)曾加入法兰克村的第一次探险队,由于物资极端缺乏,缺粮将死时,经常梦见有许多食物可吃。”
无论何人如果因晚餐多吃美食,入夜大渴,睡眠时便不免会梦见喝水。大饥大渴当然不能因做梦而解除,因此常会口渴而醒来,真的去喝水。此梦确实没有实际的功用,但多少可见梦之所能引起,乃是为了保护睡眠,使不致受促成行动的刺激所干扰。而如果愿望的强度较低,则只要“满足愿望的梦”就足以达到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