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梦:第五讲 初步的研究及其困难(5)

目前我们暂时丢开梦的“意义”不谈,尝试从梦的共通要素出发,以求对梦的性质能有较深切的了解。我们曾由梦和睡眠的关系断定做梦是对于睡眠时所有扰乱刺激的一种反应。我们知道,精密的实验心理学可助我们一臂之力,也就是在这一点上,实验心理学曾证明下列的一个事实:睡眠中入侵的刺激会在梦里呈现。在这些方面曾有过许多实验,其中尤以我们所说过的弗德(M.Vold)的实验为首屈一指。我们也可以由偶然对于自己的观察而证实他们所得的结果。我想选择一些早期的实验来和你们谈一谈。毛利(Maury)曾对他自己做过这种实验。他在入睡前,先让自己嗅一种香水,于是梦见自己置身开罗(Cairo)的马莉法莉娜①店内,而且有若干荒唐的冒险。又有某人在他的颈部轻轻一捻,他便梦见在颈上敷药。又梦见儿时生病时去看的一个医生。又有人滴一滴水在他的额上,他即梦见自己正在意大利啜饮一种奥维多②白酒而且流了许多汗。

又有一类所谓“刺激”(stimulus)梦,更能说明那些透过实验而产生的梦的特点。下面的三个梦是一个敏锐的观察家希尔布兰(Hildebrandt)所记载,都是对于闹钟声音的反应:

“这是一个春天的早晨,我正在散步,行经几处新绿的田野,走到一个邻村,看见一大队村民穿得干干净净,手持圣书向教堂前进。这当然是星期日,早晨的祈祷即将进行。我也决心加入,但因为热得发昏,便在教堂前面的空地上纳凉。当我正读墓碑上的墓志铭时,忽然听见那敲钟人走入阁楼内。阁楼很高,我那时只看见其内有一小小的钟,钟声乃表示开始祈祷的符号。但是它久久未动,后来开始摆动了,突然发出明亮而尖锐的声音—非常清楚尖锐。我从睡眠中惊醒过来。原来这是闹钟的声音。”

另外有一些意象如下:“这是一个晴朗的冬天,路上堆满积雪。我已与人约好玩雪车游戏。但是我等了许久,才有人说雪车已在门外。于是我准备上车,先将毛毡打开,将暖脚包取来,然后坐入车内。但是马匹正等着开车的信号,所以又略有耽搁。不久钟响起,小钟摇动甚剧,开始发出一种熟悉的音乐,声音太高了,遂将我从梦中惊醒。原来是闹钟的尖锐声音。”

现在且看第三个例子:“我看见一个厨房女侍手里拿着几叠垒起来的盘子,正往餐厅走。依我看来,她怀中的瓷器似乎有失去平衡的危险。我提出警告说:‘小心,你的瓷器会掉落地上。’她的回答自然是:她一向惯于如此拿盘子。同时我跟在她后面,脸上充满焦虑。我想大概是如此吧—第二件事,便是一进门就跌倒,瓷器落地纷纷碎成片片。但是—我立即知道那不断的声音并不是由于碎裂,而原来是有规律的钟声—我醒后才知道这个声音其实是来自闹钟。”

这些都是十分巧妙而易于了解的梦,它们前后连贯,和寻常的梦不同。在这些方面,我们当然没有什么疑问。这些梦所共同的是,就每一实例而言,其情境皆由一种声音唤起。做梦者醒来才明白那声音来自闹钟。我们由此就可知道引起梦的经过,然而我们所知道的尚不止于此。在梦里,并不知道有闹钟,它也未曾出现,但却另有一种声音取代了闹钟的声音。侵扰睡眠的刺激,在每一例子内均各有不同的诠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没有答案,它似乎是任意的。然而要了解梦,我们便须解释它于多种声音之中,何以独选这一种以代表闹钟所发出来的刺激。据此,我们足可反对毛利的实验,因为干扰睡眠的刺激虽然明显地在梦里呈现,但是我的实验却无法解释它何以独独以此形式呈现,这点似乎不是那个干扰睡眠的刺激的性质所可说明的。而且在毛利的实验里,还有许多别的梦境,也是刺激直接引起的结果,例如那个香水梦里所有荒唐的冒险,我们至今尚不知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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