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梦,虽不经梦的解析,但可充分确定它的来源,即一种所谓“经年复现的梦”(perennial dream)—小孩时就做过的梦,在成年期仍一再地出现于梦境中。虽然我本身并没有做过这一类的梦,但我却可以举一些实例。一个三十多岁的医生告诉我,他从小到现在,经常做梦看到一只黄色的狮子,而那形象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描绘出来。但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到了“实物”—一个已被他遗忘的瓷器做成的黄狮子,他母亲告诉他,这是他儿时最喜欢的玩具,但自己却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东西的存在。
现在让我们将注意力由梦的“显意”转移到由解析以后才发现得出的梦的“隐意”。我们会很惊奇地发现,有些就其内容看不出什么苗头的梦,一经解析,居然会发现其来源也是由儿时记忆所引起的。我再引用那位曾梦见“黄狮子”的同事所做的另一个梦。有一次他在读完南森(Nansen)有关北极探险的报告后,他梦见他在浮冰上用一种方法在为这位患有坐骨神经痛的探险家治病!经过解析后,他才记起一段儿时的经验,而如果没有这段经验的加入,这梦的荒谬性将永远无法解释。那大约是他三四岁的时候,他坐着倾听家人畅谈探险的逸事,由于当时他仍然无法分清reisen(德文意为旅行、游历)与reissen(德文意为腹痛、撕裂般的痛),以致他曾问他父亲探险是否为一种疾病而招来兄姐的嘲弄,也可能因此而促成他遗忘掉这段令他觉得羞辱的经验。
我们仍有一个类似的情形,那就是当我在解析那有关十字花科植物的梦时,我也曾联想到一件我儿时的回忆—当我五岁时,父亲给我一本有图片的书,让我一片片地撕碎。讨论到这儿,可能仍有人会怀疑这种回忆会真的出现于梦中吗?会不会是由解析时勉强产生的联系呢?但我深信,这解释的准确性可以由这些丰富的、紧凑的联想来作一印证:“十字花科植物”—“最喜爱的花”—“最喜爱的菜”—“朝鲜蓟”①(而朝鲜蓟须一片一片地剥下皮来)—“植物标本收集簿”(herbarium)—“书虫”(bookworm,即“书呆子”之意,他们是整天啃食书本为生的)。我以后全告诉读者,梦的终极意义大半是与儿童时期的有关破坏性的景象有密切关系的。
其他还有一系列的梦,由解析过程我们会发掘其引起梦的“愿望”,以及其“愿望之满足”均来自于儿童时期,因此我们一定会惊奇地发现,在梦中,小孩时期所有的劲儿全部都活现了。
我现在要再继续讨论以前提过的那被证明为相当有意义的梦—“我的朋友R先生被我看作我的叔叔”。我们曾用它来充分证明其目的在于满足某种“愿望”—能使自己被选聘为教授。而且我们也曾看出,在梦中我对R先生的感觉与事实相反,还有我对这两位同事于梦中也予以不应有的轻视。由于这是我自己的梦,所以,我可以说,因为以前所作解析的结果仍未能使自己相当满意,而拟继续作更进一步的解析。我深知,我梦中虽然对这两位有如此苛刻的批评,但事实上,相反地我却对他们评价甚高。而我自己觉得,我对那教授头衔的企求的程度,并不足以达到使我会在梦与醒觉状态下产生如此大差距的感觉歧异。若果真那份钻研求进之心是那般强烈的话,那我倒认为是一种不正常的野心。而说实在的,我本身可丝毫不以能实现此种企求为乐。当然,我无法确知别人对我是如何看待的,也许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吧。但若果真我是够有野心的话,那我想我也不会因区区一个所谓“大教授”之职位即能满足的,可能老早我就已改途旁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