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将这一类以“愿望的否认”或“隐忧的浮现”为内容的乍看之下与我理论完全相反的梦,通统称为“反愿望之梦”(Counter-wish dream)的话,我在这些梦中可以归纳出两个原则。其中之一为我们日常清醒时或梦境中常发生的,但我们暂且留待以后再提。我们现在先说第一个原则,那就是它们的梦均具有希冀“我是错了”的动机。每一个病人在治疗期间发生“阻抗”(Resistance)时,均有此种梦的内容。事实上,我有充分的经验,每次只要我向病人说“梦不外乎是愿望的满足”,即可引发她们这类“反愿望之梦”①。事实上,我甚至相信,现在在读我这本书的读者们,也可能就有这种与我理论不符的梦。最后我想再举一个我在治疗病人时所得的一个梦,以重申这原则的真谛。一个年轻女子,虽然她的亲戚以及她们所请教的专家们均反对她继续接受我的治疗,她却仍执意要来我诊所就医,她做了如下一个梦:她家里人不准她再来我这儿看病,于是她提醒我说,你曾答应我,如果情形需要的话,你要免费医我。而我的回答是:我决不在乎钱的问题。以这个梦来作“愿望的满足”的证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一类的梦,往往可借由其中另含的次要问题的解决,来发掘主要问题的症结。她为什么在梦中使我说出那种话?当然,事实上我从不曾说过那种话,而是一个对她深具影响力的哥哥曾对我作如此的批评,因此,这梦的目的是要说她哥哥的话是对的,而她并不只想在梦中证实她哥哥的话,她甚至把它当做生命之目的,也成了她生病的动机。
一个乍看似乎依我的理论特别难以解释的梦,是一位叫史特尔克(Aug.Starcke)的医生的梦以及他自己所作的解释。他梦见“我发现我左手食指头有初期梅毒感染”。
有人也许会以为,这梦的内容,除了不合愿望满足的原则以外,看来十分合理,并不需要再作任何解释。但,如果你肯花费一点心血去探讨的话,你会发觉初期感染(primary affection)这个名词非常近似拉丁文的“初恋的爱人”(prima affective),而以史特克尔自己的话来说:“这勾起我自己过去情场失意的回忆,而这梦根本是带着强烈感情的愿望满足。”
现在让我们再来讨论另一个“反愿望之梦”所具的原则。其实这个动机也是很明显的。许多人的性体质中,多多少少均有由“侵犯性”、“虐待性”转变而成相反的“被虐待”的成分(masochistic components)。如果他们能不以加之于肉体的痛苦来满足其快感,而却能以谦逊、慈爱的牺牲态度来表现的话,我们即可称之为“理想的被虐待症”(ideal masochist)。很明显地,这一类人可能做的梦均是“反愿望之梦”。然而,这对他们而言,却正是一种由衷的期盼。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满足他们被虐待的倾向。这儿还有个梦:一个年轻男人,早年时曾十分折磨他哥哥(其实他对这哥哥一直有种几近同性恋的喜好)。但长大后,他顿悟前非而完全改变他的态度后,他做了这样的梦。其中包括三部分:1. 他被他哥哥所欺负;2. 两个男人正同性爱地互相爱抚;3. 他的哥哥将他名下所拥有的事业,未经他的同意变卖掉。这最后一个梦使他很痛苦地醒过来。然而这其实是一个被虐待者愿望满足的梦。这可以作如下解释:如果我哥哥果真那样对我不好,不顾我的利益而变卖我的财物,那就可以减轻我自己过去所做的对不起他的种种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