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的伪装(3)

“R先生是我叔叔”:这是什么意思?我仅有一个叔叔,名叫约瑟夫(Joseph)①。关于这位叔叔,说来也可怜,约三十多年前,一时为了多赚点钱,竟因此而触刑法,被判刑。我父亲为了这件不幸,在几日之间,头发胡子都变白了。他常常说约瑟夫叔叔并非一个坏人,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大犬子”。那么,如果我梦见R先生是个大犬子,这种论调实在是毫无道理。但,我确实在梦中看到那副相貌—长脸黄胡,而我叔叔就是一个长脸加上长有迷人的黄胡子的两腮。至于R先生却是黑发黑胡的家伙,但当青春不再时,那黑发也会变灰,而黑胡子也一根根地由黑色而红棕而黄棕地变化,最后变成了灰色。R先生目前的胡色,也正是连我看了也伤心的这副苍老颜色。在梦中,我仿佛既见到R先生的脸,又见到叔叔的脸一般,就如嘉尔顿(Galton)的复合照相术—嘉尔顿擅长把几张酷似的面孔重复地感光于同一底片上。由此看来,毫无疑问地我心中以为R先生是大犬子,就像我那叔叔一般。

至此,我仍对自己这份解释看不出苗头。我想其中一定还有某种动机,使我毫不保留地想揭发R先生。然而,事实上很明显地,我叔叔是个犯人,但R先生可不是什么犯人。喔,对了!他曾有一次因为骑自行车撞伤了一个学徒而被罚款。难道我也把这事算在心头吗?这种对比未免太荒谬了吧!这时,我又另外想起在几天前,我与另一位同事N先生的对话。其实,谈话内容亦不外乎升迁的事。我与N先生在街上邂逅,他也是被提名晋升教职,而且他也听到我最近被推荐副教授的消息。他当场恭喜我,但我却拒绝了他。我说:“你可不能再这样揶揄我了,其实,你自己知道我只是受人提名而已,又有啥了不起。”于是,他稍带勉强地回答:“你可不要这么说,我是自己有问题,才升不上去的。你难道不知道那女人控告我的事吗?我可以告诉你,那宗案子其实完全是一种卑鄙的勒索,而我只是因为努力使我这个被告免于被判刑而招来了麻烦,很可能这件事深深地印在部长的记忆中。而你可是完全清白的呀!”就这样子,我又由梦的解释与趋向中引出了一个罪犯人物。我的叔叔约瑟夫象征了我的两位均被提名晋升教职的同事—一个是“大犬子”,一个是“罪犯”。现在,我也才明白了这梦之所以需要解释的地方。果真教派的歧见确实是我那朋友未能晋升的症结所在。那么,我的晋升也是无望了。但如果我能找出这两位同事身上其他我所没有的相同缺点,那么我的晋升希望就不受影响。这就是我做梦的程序。梦起因于R先生告诉我的那坏消息。

走笔至此,总觉意犹未尽,对这份解释的内容,也仍不太满意。尤其是自己为了晋升高职,竟在梦中如此委屈这两位我素来敬仰的同事,更是内疚不已。还好,由于我自己深知由梦中所分析出的内容并不是真正的事实的道理,多少也可缓和一下对自己的不满。事实上,我绝对不相信有人敢说R先生是个大犬子。我也决不相信N先生会被牵涉在勒索事件内。当然,我也不相信伊玛真的因为奥图给她打的那Propyl针而病情转劣。总之,如前所示地,梦所表现的总是一厢情愿的实现,就愿望满足的内容看来,我这第二个梦似乎比第一个梦来得较不离谱。而且事实上也可找出些蛛丝马迹,勉强可以解释这些可能是事实的毁谤,而发现这梦也确不是空穴来风呢。因为,当时我的朋友R先生正受着他同系里的某教授的反对,而我另一位朋友N先生,也曾私下告诉过我关于一些他的不可告人之事。然而,我仍欲重申我的看法,这个梦仍须再更深入地解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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