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前后(1)

4.5 鼎革前后

玉器之制作,如玉戈、玉刀、玉圭、玉琮等,除解决原料来源(和田玉稀缺且难以采集)外,便看重扎实的工具与精细的手上功夫。而同属手工业生产部门的青铜器制造,尤其是大鼎的制作则是一项大事业,殊为不易,实非落后的小部落可为。

商人开化较早,逐渐发展为周边氏族部落的“共主”,有能力在较大的地域间进行矿藏的探寻、开采、冶炼。他们对人力、物资的调度游刃有余,更有稳定的匠师家族。没有组织性的支撑,任何大型的工艺流程都难以为继,而青铜铸造业无疑成为早期专制国家全力扶植的产业,故可见工商食官制度之形成亦是自然而然。

神权国度往往诞生人类奇观,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法老的金字塔。在东方,殷商、荆楚、吴、越等国的青铜工艺往往能妙到毫巅,便有政权倾尽心力之功,三星堆的古蜀文明也弥漫着浓厚的神权氛围,那高大的青铜立人像与青铜神树为中原所无,其“憨厚”的神权足以支撑庞大的金器与青铜器事业,但三星堆终究没落消失了。反观组织性较弱的巴族,其青铜器则是一派简质风格。

因对青铜铸造工艺有深刻的体验,箕子在讲“五行”之时,深感金属是自然世界里不得不提的关键事物,殷人似乎以青铜器承载古老的敬意或者原始的恐惧。要在商代青铜器上寻觅人像是徒劳的,在神性时代,有的是衣冠楚楚的贵族玉人和戴枷的奴隶俑,“人之为人”的表现主题还难登“大雅之堂”,若细细审视那些神秘华美的纹饰,倒可琢磨出二字:“吃人”。

言及此处,不得不谈青铜重器——鼎。《说文解字》有释:“鼎,三足两耳,和五味之宝器也。”这宝器的用途就相当于今日的锅,用以烹三牲(牛、猪、羊),人若出现在锅上倒也煞风景。铜鼎由陶鼎演变而来,从他们超出实用的尺寸来看,这些炊具容器渐渐被用作祭祀礼器,并成为了“国之重器”。所谓“铸鼎象物”,纹饰图案多以鸟、兽、鱼等常见动物为主体,有名的,不能名的,都无特异处,它们极有可能是商人渔猎生活的体现。但青铜器作为重大的“科技成果”几乎无一例外地加入动物纹饰,总隐匿着文化深意。那些虚构的“饕餮”(姑且用此名)今日看来虽不可怖,然上古的人兽关系并不是今日这般倒转。能驾驭灵兽、感通鬼神者,自非凡人,推为英雄也是合理。青铜器上的动物纹饰也可能是炫耀猎物或者探秘异兽,其中或寄托着对征服神异生物的祖神的敬仰。                    

后母戊鼎(原作“司母戊鼎”,争议极大)乃殷商为世界贡献的“鼎中之王”,重达832.84千克。在1949大变革之际,因仓促间找不到起重机,民国政府便未能将此大方鼎运到台湾。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鼎的两耳外侧,装饰着“虎噬人纹”,图案大抵是两头猛虎相对,虎口贲张,共衔一颗【头颅】。然此【头颅】面无惧色,不似赴死之状,极可能为祭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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