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欲问簪子之事,却见焦大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就连上回赌坊打手上门扬言要扒他皮抵债,都未见他如此害怕,仿佛大白天见鬼一般。
想起昨夜那位夫人之言,兰生刚要发话,焦大却头也不回地疾跑而去,连酒都没有要。
“焦大、焦大?”兰生大声唤着。那焦大却转眼不见踪迹,兰生只得暗骂一声烂赌鬼。
刚回身,却见一人正近在眼前,却是昨夜那乔万。兰生吓得一跳,“客官,您有何吩咐?”
那乔万也不理他,只一味瞪着铜铃大的双目直直看着焦大消失的方向,眼神闪烁中,默然转身离去。
朝阳升起,掌柜的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向兰生询问昨夜的奇事。兰生依实答了,除了那四两银子。
掌柜的又亲自到房前去问候,却被几个在外面侍候的黑衣家奴挡在外面,只得悻悻而归。
几百年前,黄两镇乃是庭朝同西域互市之所。二百年前,有人发现离此镇五十里处有一金矿,天下淘金客皆聚集此地,渐渐演变成镇,取名“黄两”,寓意黄金万两。如今黄金淘尽,这数十年来突厥与庭朝时战时和,又时逢乱世,匪祸不断,镇民十之有六逃离此地,黄两镇渐渐变成一个略显荒凉的西北小镇,东家夫妻吵架,西家老公公身上长疥疮都会被津津乐道很久,更何况来了这样宝贵的神秘客?白日里,掌柜的打着算盘,同店里伙计和几个熟客悄悄地谈论着这桩奇事。
兰生想起焦大所忘的黄酒和咸盐,便在入了夜,提上那黄酒、咸盐前往焦大家中。明月似是同兰生在捉迷藏,久久地隐匿在密布的乌云之下。这条平素走过千万遍的小街,忽地变得长了起来。一路之上,万籁俱寂。未到近前,一阵奇怪的焦味传来,兰生抬头,却见远处一缕黑烟在微弱的月光下升起,在夜色中几不可见,几声恐怖的狗叫传了开来,镇上有几家灯火亮了起来。
不好的感觉传来,兰生疾步奔跑了起来,来到焦大的破棚门口,却见早已化为一片焦土。
兰生捂着嘴,骇在那里,正要冲进去,焦土中却有人影闪动,为首一人一双紫瞳在黑夜中分外明亮,犹如妖魔现世。兰生爬到一边,伸头一瞧,正是客栈的紫瞳贵妇人,她微启朱唇,用世上最好听也是最冷酷的声音说道:“她不在这里,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乔万的声音有些疑惑地传来,“唯有二斤黄酒、半戽咸盐方能见效,咱们的暗人在这里查了两年,确是无误了。”
“蠢货。这个焦大明知会遭严刑逼供,这才自焚身亡,可见他就是要将线索全了断了,让我们查不下去。”她冷哼一声,紫瞳在月光下烁烁有神,“这世上既有人买黄酒和咸盐藏匿她,那本是黄酒和咸盐的作坊反倒不能藏人了?”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小人这就去。”
“晚了。”紫瞳贵妇轻摇头,叹声道:“你莫忘了,那个伙计提过,这个焦大养了一条极听话的黑犬,如今焦大全家被焚,黑狗却不知踪影,想是我们到的第一刻,便报信去了。西营的那位贵人,擅驯野兽,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