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赶紧伏身答道:“夫人唤小的兰生便成了。”
“兰生兄弟,不瞒你说,妾同家人出来是为寻访失散多年的长姐。”那位夫人叹了一口气,“不知那焦大家中可有女眷?”
兰生点点头,“正是。这焦大是个烂赌鬼,今年更是把祖宅也赌光了,还差点要把老婆给卖到秋香阁里去,他老婆一气之下便病倒了,这一年更不大出来。他没钱给老婆看病,便从前面的寺庙求了个偏方,每天都会到我们客栈打两斤黄酒,还有半戽咸盐,说是用来掺着那红柳叶子,给他老婆擦身的。莫非那焦大的老婆乃是夫人失散的亲人?”兰生疑惑地说道。
那位夫人沉默了一阵,隔着黑纱看了一眼那叫乔万的大汉。
烛火忽地闪了一下,正映着那双妖冶的紫瞳,向兰生瞟来,寒光湛湛。兰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垂下头来,心脏急跳不已。
却听那夫人柔声道:“兰生兄弟,奴家是外地人,行走在外,甚是不便,最怕惊扰贵地,还请不要传出去才好。”
说罢,刚一抬手,那乔万便又沉着脸扔给他二两银子。
兰生且惊又喜,当晚牢牢地怀抱着这四两银子不安地睡了一宿,第二天在鸡鸣声中醒了过来。兰生跳下床,草草梳洗之后,拆开铺门做生意,却见一个黑脸膛的中年男子正笼着袖子睡在客栈门口。
兰生唤了声:“焦大。”
那人打着鼾,翻了个身仍继续酣睡。
兰生连唤数声,狠狠踢了一脚,那人才醒了过来。那人打了一个哈欠,红着酒鼻子,睡眼蒙眬地道:“二斤上等黄酒、半戽咸盐。”
兰生鄙夷道:“焦大,你今天有钱付账吗?”
焦大似是完全清醒了,慢慢站起,重重哼了一声,“小崽子,焦爷我什么时候赖过你?老子有的是钱,不过是寻思着怕吓着你个黄毛小崽子。”
兰生哈哈干笑数声,然后面无表情地五指一伸,“拿钱来。”
焦大对着青石板唾了一口,嘴巴里叽歪了几句,往怀里摸了几枚铜钱,然后一个一个地数了半天,才心疼地递去,“都是那该死的婆娘惹的祸!拿去,正好八文。”
兰生心里骂着烂赌鬼,从焦大那脏手里夺了半天才得了这八文钱,数了数,低声道:“喂,你替我给巧巧姑娘送簪子了没?”
焦大支支吾吾了半天,脚底抹油就要逃走,没走开半步,忽地停在那里,眼睛对着马厩里的八匹马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