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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方芫站在楚河的客厅里。
这个地方她想象了千遍万遍,当下就在眼前。
客厅只开了一盏地灯,昏暗逼仄,沙发上到处是衣服和唱片,地上有啤酒罐矿泉水瓶子饼干的包装袋——真乱啊。
方芫很新奇,她摸摸陈列架上的相片,又瞄瞄地上啤酒的牌子,翻翻楚河扔在桌面的杂志,还牵过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闻了闻。
厨房里,米黄与奶白相间的橱柜,拉开来,米桶是空的,油还剩下一层底儿。冰箱是伊克莱斯的牌子,坏了,压缩机听不到声响,里面的东西都臭了。洗衣机里扔满了衣服,旁边的碧浪洗衣粉却只剩下个口袋,阳台上的花儿瘦成了草儿,草儿瘦成了干儿,洗碗池里有两只碗沾着的面条,已经僵硬如虫,卫生间里沙宣洗发水的塑料瓶大头朝下,想是已经挤出了最后一点。
突然,卧室门开了,眼前一道光亮,把她吓了一跳。
楚河在家,他穿着一件背心,摇摇摆摆地出来,倒在沙发上。方芫急忙闪到一边,想到自己没穿衣服,下意识地抱了肩膀——尽管,没人能看见她。
楚河瘦了,胡子不知多久没有剃,头发杂乱,这哪里是从前那个清爽干净的他?
他定是喝了酒,一身的酒气很熏人,现在他整个人摊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哼哼。
方芫的头有点发重,感冒的症状,就不小心带倒几个啤酒罐,叮当一声。
“谁啊?”楚河含糊地问,眼睛却不睁开,“莎乐美,是不是你回来了?”
他抬起一只手背盖住了双眼,无力地呓语着:“莎乐美你又怎么会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手指缝里,依稀是一点亮闪的东西。
方芫想哭,知道为什么吗?不只为他眼前这伤痛的情状,更为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厚厚的,永远踩不到底儿的:暖暖的,阳光自脊背铺晒着的,现在变得嘶哑、暗涩,好像刀片急促地刮着玻璃。
他失声了,竟然!这对于一个优秀的电台DJ,意味着什么!
他在沙发上哼哼着,又踉跄地爬起来,到酒柜找酒,找了酒又回头找杯子。方芫壮着胆子过去,把酒瓶一拂落地,碎了个劈啪响。
楚河混沌地怔怔,摇摇摆摆过来,想再找一瓶,没留神脚下,一滑,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正摔在玻璃碎片上。
方芫吓坏,上前看去,他躺在地上,晕了过去,手臂也扎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