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深夜,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驶。初春的夜色,弥漫淡淡雾气。杨树光秃的枝桠,在天空中纵横交错,仿佛构建一幕线条疏离的镜头。陈旧的砖墙公寓,俄式的带着小阳台的房间,发锈铁栅栏上有青翠的藤蔓。路边的小窗口透出灯火,是可以买到香烟和可乐的店铺。
车子突然又拐一个弯。前面是灯火通明的大马路,车灯刷刷地照射过来。大风发出呼啸声音。
有一种倏然而至的沉静,使人与城市之间的氛围,敏感延伸。突然觉得这个城市,从来都不可以用美或不美任何一个简单的词语去定义。它有一种坚定不移的硬朗。没有丝毫妖娆之处,也不心存眷恋。它代表着的,就是一种坚硬的距离。对这个城市,你无法有亲近感。你只是将被它征服。
无数的异乡客在这里过渡,栖息,聚集,告别。像海水冲刷山崖一样,慢慢使它改变气味和内核,或者只是使它更为坚定。不分日夜的地铁站里,大批的陌生人群,在城市的地下穿梭流动。不知所终,没有归宿。而城市驱使及接纳他们。它从不试图与人互相融合。甚至不靠近。
出租车疾速行驶过东三环,拐弯的时候遍地车河流动,灯光闪耀。如同星辰,如此剧烈激荡的夜景。即使是这样的时候,它也只是一个无情而迷人的城市。
——《清醒纪》(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