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夏天,我回家,偶然联系到了她。于是去见她。还记得她最喜欢吃香蕉,在附近的水果店里买了一大串,还有一捧打着花苞的深红石竹。
依然是暴雨的夏日午后,窗外滂沱雨声。她的长发已不见,扎粗糙的髻,一岁幼儿在怀里酣睡。在经历过了繁华至极的恋爱之后,她做了母亲,而我依然孤身一人。我们没什么话说,一径地微笑,沉默。她让我看房间里一大缸的热带鱼,空气中有寻常生活的奶粉和灰尘的气味。
墙壁上她十六岁时候的照片。我也一直把一张少年时的黑白照片带在身边。照片这样陈旧,而少女时候的笑容,却明亮得耀眼,明眸皓齿,让人伤怀。我们还是有着一模一样的喜好。和过去一样。
告别的时候,她送我。我把她的孩子抱在怀里。小小的男婴粉白可爱,生命的延续让人惘然。我们凭借曾给予对方的温暖和激情,已经长大,那段少年时的感情,就如同寄居的蛹,当灵魂长出翅膀各奔东西,蛹就成了透明的空壳。
十多年以后,我们各自成为虽然心怀感伤但甘心承担的女子。没有什么怨悔。在大雨中平静地挥手告别。
——《蔷薇岛屿》(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