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源自身份认知的混乱(1)

焦虑源自身份认知的混乱

我是一个职场女性,有一个今年刚上初中的儿子。但穿上白大褂坐在诊室的时候,我几乎从未想过“孩子到家了吗?写作业了吗”这样的事情,因为穿上白大褂的那一瞬间,我就有了“我是医生”的身份认知。但吴恩瑛并非只有精神科医生、医院院长或者电视人这些身

份,在我身上共存着多重身份:女儿、妻子、儿媳、妈妈等。我在审视自己各个身份的时候从未感到过别扭。在诊室和电视上我会倾听拥抱患者,为其排忧解难,一回家就会变成老公眼里不懂事的老婆。工作的时候以身作则努力勤奋,回到家放松身心充分休息。我从未有过违和感,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我把自己的所有感情统合为一个,使其感受起来更舒适顺畅。完美的我和稍显笨拙的我并不冲突,也不会引发内心紧张,这就是身份的协调。然而现在很多母亲在身份协调上似乎存在诸多困难。

那些无论所托何事都能得到别人信任的女人,在生下孩子成为母亲的一瞬间,大部分都会经受强烈的身份混乱,她们认为:我的自尊核心在于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成为母亲以后,就很难维护好这种自尊。一旦自己的期望和现实有悖,矛盾和不安就会接踵而至。

以前有这种身份混乱的妈妈们比较少,她们本就最为重视母亲这个身份,所以过日子带孩子就显得很理所当然了,即便工作也是为了不饿着孩子,所以在担当母亲这个角色的时候她们没有不安。然而现在的妈妈们呢?她们无法确认自己应当身处的位置,不愿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为孩子牺牲一切,却又想在培养孩子方面比她们做得成功。给孩子买本书,要参考这个书评那个书评,翻来覆去地琢磨这本书会给孩子带来的影响。学起育儿方法比谁都积极努力,但即便这样,还时不时地会想“我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做了母亲就丢失了自我”。她们会下意识地抵触“100%为孩子牺牲”这种想法。

这又和突然的门户开放有了关联。大量涌进的信息一方面盛赞工作的女人最美,提倡女人也要实现自我,融入社会生活。另一方面却强调母亲给孩子的影响是无可比拟的,孩子应由母亲抚养,育儿时机最重要。这两种观念在20世纪90年代上半期同时出现在各种父母教育节目、子女教育书籍和育儿杂志上。当然,两种观念都无可非议。但在大量信息蜂拥而至的时候,人们很难做到统合信息、得出结论并为自己所用。这样一来,年轻妈妈们在未能整理好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就陷入了既想寻求自我又想带好孩子的两难境地。

事实上,一位妈妈几乎不可能在一整天伺候孩子吃饭穿衣、辅导功课、充当玩伴的情况下实现所谓的自我。如此这般,矛盾和不安就相约而至了。当然,她们本人是意识不到这种矛盾和不安的,因为大部分都是无意识反应。在育儿愈加辛苦的情况下,如果妈妈们产生“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这样的想法,看到孩子就会不由得气由心生。生气就想大吼,但书里写着这样不行,所以有火不能发,这样下去就会出现欲求不满的心理。为了寻求自我价值,辛苦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有时也会产生“妈妈为我牺牲了一辈子,我这样对孩子能行吗”这样的怀疑,觉得自己是个坏妈妈,于是便下决心“下班后当个好妈妈”,却又被聚餐绊住,接着又是无休止的开会。妈妈们并非有意识地苦恼“孩子和工作哪个更重要?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不是一个为孩子牺牲的妈妈”,这只是在某个瞬间闪现的下意识反应。这样,妈妈们时常分辨不清自己在承担母亲这个角色的时候,是否已然丢失了自我,于是愈加焦虑。这时,孩子,连同她们自身都成了妈妈们不安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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