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信和声望是属于经济专家的,华盛顿的200名研究型经济专家以及各地区储备银行内的另外250名专家构成世界上最为庞大的精英团体。对于许多正在找工作的年轻毕业生来说,美联储就像是一家声望极高的名流大学,只不过美联储内部的经济学者不用授课。这些精英大部分是男性,白种男性,如果他们不能在美联储的管理阶层顺利上位,那么也可以转而成为薪水丰厚的美联储观察员或市场分析专家。15“人们在这个专业性极强的领域内获取专业知识,”一位美联储前经济专家解释道,“有些人的工作可能会覆盖联邦资金市场,那么他们就会在这个领域内无所不知,了解联邦资金或商业票据的操作规律。经过两三年的培训之后,他们就可以利用自己掌握的专业知识继续进入银行业或商业领域。”
华尔街与美联储之间的旋转门创造了一个由深知产业内幕的人士组成的非官方“兄弟团体”,这里的人会说相同的语言,平时的闲聊话题也都与贸易相关,他们就像是离开五角大楼的军官转而为国防产品承包商服务一样。实际上,美联储内的专业精英与军队中的专业军队十分类似,“你几乎不用给他们命令,”一位前经济专家说道,“因为这些人早就已经知道你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然而,美联储的真正大权还是会被某些人紧紧把持。尽管美联储机构内部人员庞杂,但真正能够接触并影响到敏感问题(即货币政策制定)的只有委员下属的一小部分人——总共不超过50人。G.威廉·米勒担任美联储主席时,他是领导班子的掌舵人,而史蒂芬H.阿克希尔罗德(Stephen H. Axilrod)之所以会成为机构内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是因为他深谙金融事务的专业知识,而米勒却什么都不懂,因此他要听从阿克希尔罗德的建议。当保罗·沃尔克出任美联储主席后,这样的情况便会立即被终止。
根据《美联储法案》的规定,美联储主席在挑选委员会委员时,“应顾及其对美国金融、农业、工业和商业的兴趣,以及其对美国国土地理分布的熟悉程度”。然而现在的美联储委员会中没有农民、生产商、小型经营业主和劳动领袖,除了偶尔例外;美联储委员通常只来自于两大领域:金融经济和银行业。就美联储来说,美国的精英管理社会允许有能力的人成为委员会内部的高层精英,但同时也必然要接受仔细的筛选,他们当中没有激进的思想家,没有独创性的理论家,持有非正统观点的人根本就不会来到美联储。
这个机构鼓励和崇尚意见一致且统一。个别委员十分依赖于高层经济专家对专业数据的分析以及他们的建议,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美联储对某些特定事件的看法变得越来越狭隘,会致使某个意志坚定的委员站在孤立位置并反复伸张自己的冲突性见解。
南希·蒂特斯就是这样的委员。她1978年接受总统任命,成为美联储委员,当时她是美国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主要经济专家团队中的一员;而当时对她的任命可谓是最不寻常的选择,吉米·卡特一直对提高妇女和少数种族地位的问题忧心忡忡,坚称应该为美联储寻找一名女性委员——第一名黑人委员安德鲁·布里默(Andrew Brimmer)由林登·约翰逊总统任命。蒂特斯在业内德高望重,是众所周知的自由主义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的信徒,而凯恩斯主义自富兰克林·德兰诺·罗斯福时代之后对民主党制定经济政策有着重要指示作用的明灯。然而即使是南希·蒂特斯也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特殊俱乐部会员的身份。
“1978年的一次晚宴,”她回忆道: “亚瑟·伯恩斯找到我,向我询问了一些问题,口气听起来就像是一份工作的面试。我说:‘亚瑟,您别想在美联储委员会中找到像我这样拥有自由主义背景的人。’亚瑟说道:‘不要急,南希。不到6个月,你就会像一名中央银行家那样去思考。’亚瑟是对的。我想我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央银行家。你看待货币、信贷和银行的立场并不能如实反映出你的政治派别或你对经济事务的看法。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份政治工作。我理解了我们做事时所处的整体背景,理解了一系列的决策,理解了中央银行体系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