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比克泰德早年就产生了对哲学的兴趣。还是一个青年时,他就四处奔走,询问人们他们的灵魂是否健康。如果人们忽视他,他就会坚持追问下去,直到人们威胁要揍他为止。说真的,这种行为表明,爱比克泰德最早是受犬儒主义而不是斯多葛主义的吸引;我们已经看到,犬儒主义者劝诱人们的方式是斯多葛主义者不采用的。即使在爱比克泰德成熟的哲学中,我们也能发现他对犬儒主义者尊敬的证据。
尼禄死后,爱比克泰德显然获得了自由,他开办了一所哲学学校。但是后来,他和罗马所有的哲学家一起,都被多米田放逐了。他把他的学校搬到了尼科波利斯,也就是现在希腊的西部。多米田遭刺杀之后,斯多葛主义重新受到尊重,甚至在罗马人中间变成了时尚。爱比克泰德那时是首屈一指的斯多葛学派教师。他本可以迁回罗马,但是他却选择留在了尼科波利斯。他的学校尽管位置偏僻,但是却吸引了来自整个罗马帝国的学生。
根据古典学者安东尼·A. 朗(Anthony A. Long)的说法,爱比克泰德希望他的学生符合两个条件:“第一,渴望从哲学中受益;第二,理解献身哲学所带来的将是什么。”爱比克泰德明白,对于还没有认识到自身不足或者不愿意采取必要措施去克服这些不足的学生而言,他的话都是废话。他把他理想的学生描绘成这样的人:满足于“生活得不受束缚、不遭烦恼”,也就是,一个寻求“安宁和免于焦虑”的人。
这些学生在爱比克泰德的一堂课上能够盼望的,并非从老师到学生关于神秘难懂的哲学理论的单向灌输。相反,他要求学生在上课时能和他单独交流。他要让自己的话语击中要害。因此他告诉学生,斯多葛主义的学校应该像大夫的诊室一样,让患者感到难受,而非舒适。意思是说,任何有可能治愈疾病的方法也有可能给病人带来不适。所以根据朗的说法,他的课程是“需要辩证对待的——邀请他的听众考察他们自身”。
爱比克泰德认为,哲学的主要关注应该是生活的艺术:正如木材是木匠的介质、青铜是雕塑家的介质一样,你的生活就是你践行人生艺术的介质。类似于木匠师傅通过演示各种将木头加工成物件的技巧来带徒弟的方法,爱比克泰德也是通过演示从生活中成就事情的技巧来给学生传授生活的艺术。这里所说的技巧相当实际,完全可以运用于学生的日常生活。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中,他教导他们如何应对侮辱,如何应对不称职的仆人,如何应对生气的兄弟,如何应对失去所爱的人,以及如何应对流放。爱比克泰德许诺说,如果能够掌握这些技巧,他们就能够体验目标明确、富有尊严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就能够获得安宁。更进一步地说,哪怕生活可能让他们承受各种苦难,他们还是能够保持这种尊严和安宁。那些阅读爱比克泰德著作的人会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他频繁地提到宗教。的确,除了苏格拉底之外,(他)提得最多的就是宙斯主神了。为了更好地理解宙斯在斯多葛主义中所起的作用,不妨设想一下一个潜在的学生来到爱比克泰德学校的情形。如果这个人问,一个人必须做什么来践行斯多葛主义,爱比克泰德就可能描述斯多葛学派倡导的各种技巧。如果他问,他为什么应该践行这些技巧,爱比克泰德可能回答说,这样做能够使他获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