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多葛学派自己会第一个承认,这种像神一样的特性是极其罕见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变为圣人的几乎不可能性,并不是一个问题。他们谈论圣人,主要是为了要有一个楷模,去引导他们践行斯多葛主义。圣人是供他们瞄准的目标,尽管他们有可能击不中这个目标。换言之,圣人之于斯多葛主义,犹若佛陀之于佛教。大多数佛教徒永远都不能指望变得和佛陀一样开悟,但是仔细思考佛陀的完美可以帮助他们达到一定程度的开悟。克里安西斯(Cleanthes,公元前331-前232)是芝诺的斯多葛学派学校的学生。芝诺死后,他继承了学校的领导地位。可是当克里安西斯年老时,他的学生开始离开他而投奔别的学校,斯多葛主义的未来显得暗淡无光。他死后,斯多葛学派学校的领导地位传给了他的学生克里希帕斯(Chrysippus, 约公元前282-前206)。在他的治理之下,学校才重获往日的声望。
克里希帕斯死后,斯多葛学派的学校在一连串领导者的相继掌权之下继续繁荣。这些领导者当中有罗得岛的潘纳修斯(Panaetius)。他在斯多葛主义的历史中并不是作为改革创新者而是作为本学派的对外传播者被记录下来。大约是在公元前140年,当潘纳修斯旅行到罗马时,他把斯多葛主义也一同带了去。他同西皮奥·阿弗里卡纳斯(Scipio Africanus)以及罗马的其他绅士结交为友,激发他们对哲学的兴趣,因而成为罗马斯多葛主义的创始人。
在引进斯多葛主义之后,罗马人对这个学说进行了修改,以适应他们的需要。一方面,他们对逻辑学和物理学所表现出来的兴趣要少于希腊人。的确,到了伟大的罗马斯多葛学派中最后一人——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的时代,逻辑学和物理学已经基本上被抛弃了:在《沉思录》中,我们可以发现马可祝贺他自己没有浪费时间去学习这些科目。
罗马人对希腊斯多葛学派的伦理模式也做了微妙的修改。我们已经看到,希腊斯多葛学派的主要伦理目标就是获取德行。罗马斯多葛学派保留了这个目标,但是我们也发现他们不断地推进第二个目标,即获得安宁。安宁的意思并不是说他们的头脑处在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毕竟,主张这种安宁,就是放弃斯多葛学派认为对于有德行的生活所必须的理性。)斯多葛学派所说的安宁,是一种以消极情感的缺席和积极情感的存在为特点的心理状态。消极情感包括悲伤、生气、焦虑等,积极情感包括愉悦之类。
对于罗马斯多葛学派来说,获取安宁的目标和获取德行的目标是相联系的。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讨论德行时也有可能就是在讨论安宁。他们尤其可能会指出,获取德行的益处之一就是我们因此而体验到安宁。所以,早在他的《论述》中,爱比克泰德就劝勉我们追求德行,但立刻又提醒我们德行“是信守……创造幸福、平静和安详的承诺的”,“朝着德行的进步就是朝着这每一种心智状态的进步”。的确,他讲得这样深入,以至于把安详等同为德行所致力于达到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