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擂鼓镇(1)

北川擂鼓镇——2008年我陪着你们的6月

去往北川的路上,一路都在绵绵小雨。坐在摇摇晃晃的小巴士车上,周围是北川的村民们,十几个人护送着一袋救灾粮。我问他们这一袋可以吃多久,他们说得吃一星期。50公斤的一麻袋救灾粮,要五个救灾帐篷的好几户灾民来分。

“你是过来当志愿者的?什么组织?”

“我就是自己过来的,还没找组织。”

没有我想象中的热情和感激,相反,他们没有再理我。是羌族人比较冷漠,不友好,还是他们因为失去亲人太过悲伤,没有心力再关心别的事情?我有点小小的尴尬和失望,在冷场的气氛里抱了抱自己的包,看着窗外的小雨,不知道前面迎接我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们。果然,在擂鼓镇下车后,没有任何人欢迎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人们穿梭于泥泞的小道上,低着头,匆匆掠过我,偶尔抬起头看我一眼。我只好游走在附近大大小小的废墟中。我看到那一片片倒塌的房屋;被压在巨大的石块下的血迹;堆积如山、散发着又甜又臭的味道的遗物……家长们为了祭奠死去的孩子,在北川中学门口搭起桌子,上面放满了自己孩子爱吃的零食。他们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只有在少数的瞬间,我能感觉到悲伤汹涌而来。更多时候,人们只是像木头人一样平静地寻找着,就像丢了点儿东西;或者像木头人一样,坐在帐篷门口,或者躺在路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这让我很是无法理解。我也愈发地感受到他们对我的漠然,甚至有一些时候是警惕和敌意。

第一天,我没地方可去,只得睡在离集中安置点不远的树下。尽管是夏天,没有厚的外套,晚上仍然冻得不行。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张竹篾,从头到尾把我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看,是电视里用来盖尸体的那种竹篾,特别嫌弃地一把掀开那个竹篾,坐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闻了闻,甚至能闻到有种腐朽的味道。好委屈,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在那儿坐着委屈了好一会儿,肚子开始咕咕叫。翻了翻包里,掏出了最不爱吃的压缩饼干开始啃。我不知道该去哪儿,继续挨个去一个个的灾民安置点看看情况。

一位正在自己临时搭的小灶上炒野菜饭的大伯,将仅有的一碗炒饭分了我一半,并且愿意让我住进他们的帐篷。我告诉他,我想来帮灾民。他摇了摇头说:“小姑娘,你还是别帮倒忙了。”我愈发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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